自家主帅如此孱弱模样。即便是当初全家被杀的消息从汴梁传来,大帅郭威在众人面前,也只是流着泪呆坐了片刻,随即便宣布起兵“清君侧”,腰杆始终未曾弯下去分毫!
而现在,那个曾经顶天立地的英雄,那个可以单手擎起半壁江山的豪杰,却变得和寻常上了年纪的老叟一样,赢弱而又无助。如果这幅模样被外边那些首鼠两端的诸侯们看见,恐怕大军未渡黄河,兵马已经逃散过半。
“关上帐门,不要让任何人再进来!”王峻也瞬间意思到,自己在惶急之下,做了一个最糟糕的应对。赶紧挥了下衣袖,厉声吩咐。
“是!”亲卫们迅速关好了中军帐们,然后又围拢在帅案前,一个个满脸惶恐。
目光迅速从众侍卫脸上扫过,王峻尽可能地记下每一个人的模样,“从现在起,一直到大军抵达汴梁城下,尔等全都在中军旁单独设帐安置。谁也不准……”
“行了,俊峰,没必要弄得如此神秘。”郭威忽然振作了起来,挥挥手,打断了王峻的部署。
“你,文仲,你,你好了?”王峻又惊又喜,流着泪询问。
如果郭威一病不起,大军必然不战而溃。到那时,恐怕死得不只是郭威一个,他王峻的全家,以及郑仁诲、王殷、李洪义、郭崇等人,也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悲愤过度,心痛病犯了而已!”郭威缓缓坐直了身体,轻描淡写地补充。“老夫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对举家被戮的惨祸无动于衷?把中军帐的门打开,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如果有人探听,也如实回答便好。有些事,让人看见,远比藏着掖着强。”
“是!”众亲卫如蒙大赦,抬手擦了把冷汗,踉跄而去。
如果大帅不及时阻止,依照王峻的性子,恐怕不仅仅将所有当值侍卫都圈养在一个帐篷里那么简单。恐怕用不多久,待人心稍稍安定,他就会将知情者都杀人灭口。
众亲卫了解王峻以往的作为,所以才在庆幸的同时,对自家大帅万分感激。而王峻本人,也从郭威对同一件事情的处置上,看到了他自己的不足,不待众亲卫身影去远,就讪笑着说道:“文仲的心胸气度,王某望尘莫及。有些事,你只要有自己的安排就好。刚才是我太急了,不该如此逼你!”
“秀峰兄也是出于一番公心!”郭威笑了笑,并不打算将刚才自己的失态,归咎于他人。“此番既然已经把主将印信交给了大兄,便不算出错。至于今后,我会跟君贵当面协商一下,问问他的想法。”
王峻闻言,立刻又变了脸色。手扶着帅案,居高临下地说道:“君贵能有什么想法,他一向拿郑子明当亲兄弟,连陪着对方去辽东找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们是兄弟,一如先皇与郭某当初!”郭威叹了口气,满脸疲倦地补充。
“兄弟之情,怎么比得上如画江山?”王峻对这个说法不屑一顾,立刻梗着脖子反问,“纵使他们兄弟俩有始有终,万一又像先皇跟你一样,君贵比姓郑的早……”
一句丧气话没等说完,中军帐外,却猛地传来柴荣爽朗的问候声,“张直,我父亲还在忙着处理公务么?麻烦你替我通禀一下,就说我得了一件征战利器,要当面呈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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