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憋在了心里,烂在了肠肚里,随它去了。
少了宁家,朱家依旧是三朝元老坐镇的太师,无人不尊称朱家的老太爷一声尚甫。陈家依旧是京中名门。少了宁家,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然而距离京城四百里之外的沛县,一处幽暗的房间内,有一人,猛地睁开了双眼,随后就像是受了何种惊吓一般,从稻草堆中一跃而起,稳稳地立在了地上。
那人忽而打开了房门,一瞬间金色的阳光倾洒了下来,她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却发现是一盆水,而当这人看清了水中的倒影时,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
水中的倒影内,是一张瘦弱幼小的脸庞,一双手上布满的,皆是厚厚的老茧,分明是个姑娘,身穿的却是男子的长衫。
如今这愣在门口,双手冰冷的少女,正是方才于宁家自尽的三姑娘,宁昭云。
至于现下的情况,宁昭云却不能明白,她在何处?唯一清楚的是,这身体,是别人的。借尸还魂?宁昭云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握紧,随后低头看着盆中水,看着水中陌生的容颜,有几分异样,这让她只是愣了片刻,随后手中用力,便脸盆带水将其狠狠扔到了极远的角落。
铜盆落地清脆的声响,却似乎没有招来其他的人,宁昭云转身,看着背后阴暗的房间,眯起双眼,随后转身,走到那被封住的窗棱处,举起旁侧的凳子,将木条的窗棂直接砸出了一个大坑。
随后,她伸出手,缓缓地将这窗子推开。
一瞬间,金色的阳光笼罩住了整个房间,带着某一种神奇的力量,宁昭云一颗焦躁惶恐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未等宁昭云自己有所反应,身体就已经朝后转了过去,猛地扼住了一个少年的脖子。
这手上的力道,绝对不是开玩笑式的,那少年一瞬间就失去了反抗能力,只会伸手扣着宁昭云的手。也幸好她反应过来,松开手,那少年直接坐在了地上,咳嗽了好一阵子。
良久,少年眼中含着方才被呛出来的泪花,抬头看着她:“君昭云,我好心过来看看你,你倒是个狠心肠的!”
听到这个名字,却把宁昭云的所有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她皱眉道:“你叫我什么?”
那少年却站起身,带着几分狐疑的目光看了看她:“自然是君昭云啊,难不成你还真喜欢君大公子这个称号?你伤的是内脏,怎么感觉脑子都不好使了?”
宁昭云的目光深邃,带着几分莫测的神色,看着面前的少年,并不出声答复。如今情势一点都不明朗,话说的越多,只会将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
少年也似乎并没有发现宁昭云的异样,只是看了看四周,忽而笑道:“你这人,倒是终于想开了,把你那窗户打开,不然我每次来,还真不敢走到你这阴森森的屋子里。”
少年自己啰嗦了半天,却没有得到宁昭云的半句回应,终于转过头,看了看她:“不会当真傻了吧?!罢了罢了,看在你我同乡的份儿上,就当我百事通给你做做好事,你昏迷的这三日,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说着,自称百事通的少年,就自顾自的坐在了桌前,顺手拍了拍另一张椅子。
宁昭云也不迟疑,转身从容的坐在了他身旁。
“三日前你上擂台被云七打到昏迷的事情,现在整个书苑都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或许你也知道有什么结局——你的院子要被云七占领,至于你就得回我们的集体宿舍去了。”少年也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什么,然而从那少年的表情中,宁昭云却看出了几分信息。
她带着几分试探性的说道:“那人,不是堂堂正正的打败我的。”
只是少年抬起眼帘,瞥了一眼宁昭云:“你怎的还是这么天真?我们第一堂课,大人就告诉我们只要是能取胜的手段,谁管你是不是堂堂正正?!再说了,在你手上死去的那些人呢,难道还少吗?!要说啊,云七和你比起来,倒是班门弄斧才对。”
宁昭云抬眼看了一眼那少年,只是抿了抿唇:“除了这件事呢?”
“约定的期限要到了,你准备好了没有?”那少年似乎是带着几分嘲弄的笑容,对着宁昭云说道。
约定的期限?宁昭云看着这少年,却无从猜测,然而却不能开口询问。那少年再嘱咐了几句,便起身拍了拍宁昭云的背:“最后一次享受你独立浴室了,你或许该去沐浴更衣,然后收拾行李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