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话 故人

小凡或许真的会被打动。但是他没有这么做，每次被小凡推开之后，他所做的就只是一味逃避，被推开的时候就放开了手。

    走出包间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发光步小凡和美美的眼睛都哭得又红又肿。小源看着两人的背影决定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口。哪怕依旧会被拒绝，哪怕依旧无果而终，他也要最后再试一次。

    ——小凡，我喜欢你。

    他在心中默念着，一遍遍练习着将要说出口的台词。

    ——小凡，即便你会拒绝我，我也要说出来，要将我的心意传达给你！

    他咽咽口水向小凡那憔悴的背影伸出手……

    “步小凡！”

    然而开口的却不是他。步小凡站在楼梯上，呆呆望着站在眼前的人。齐耳的短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露出白皙的脖颈。

    “步小凡……我有话要跟你说！”看的出夜雪是着急跑来的，此刻她正撑着自己的平膝盖，竭力使呼吸恢复正常。

    “夜雪？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些就先别管了，总之我有话要对你说。”夜雪看着她，目光坚定不移，“我已经和周雨齐分手了。”

    听了这话，小凡抖了抖眉毛，沉下脸来。“你特跑地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种事情吗？那家伙怎么样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请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没想到，夜雪认认真真地生气起来，“你这样不断拒绝着别人，等到发觉自己变成孤身一人时就太晚了！至少，让周雨齐将他的心意传达给你啊……他可是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喜欢你啊！”

    阴云在空中迅速聚集着，小源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后的机会。雷声过后，冰凉的雨水自空中倾泻而下坠落在地四散纷飞……

    “喂，外面又下雨了啊！”

    “……”

    “喂，你究竟打算睡到什么时候啊？”

    “……”

    “喂，你至少要起来给咱做饭吃吧，废柴监护人！”

    见雨齐没有反应，小怜一脚蹬在他的身上，如同揉面团一般不断碾动。

    “……小怜，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好吗？”终于，在锦怜的碾压下雨齐从被子里抬起头，气无力地说道。

    “请你适可而止吧！还要这样呆到什么时候？不就是被女孩子甩掉了吗？又不是第一次，装什么纯情啊！”

    “最没有资格这么说的人就是你了，小不点！”雨齐知道自己正在迁怒于他，可嘴巴就像不听使唤一样，中伤的话语不断流出来，“不要以为你经历的比人类的小孩多一些就可以随随便便说教了，现在我们身在人类的社会中，所有关系都是由人定的，在他们眼中你也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看着小怜惊愕的瞪大眼睛，雨齐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把这些话说出了口。不过这表情仅仅在小怜脸上停留了一秒，她立刻皱起眉头生气地瞪着雨齐，而眼眶中却似乎聚集着一股雾气。

    “你就是这样对待现实的吗？简直太令人失望了……好好看清楚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谁吧，咱不要再跟你说话了！”

    自己应该拉住她，主动向她承认错误。虽然心里很清楚应该这样做，但雨齐的身体好像被冻住一般，甚至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关门的声音如同一记宣判，他知道自己又做了一件不可挽回的事。

    “这样就可以结束了呢。谢谢你周雨齐，今天真的很开心……”

    不要说这样的话，其实你在哭吧！

    “周雨齐，能和你交往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荣幸，以后也许再也不会有说这种话的机会了。”

    不要这么说，其实我什么都没能为你做。

    “周雨齐，以后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因为——”

    和你在一起的未来，我看不见。

    “夜雪，对不起……”

    被太阳的温度叫醒，雨齐在橙色的晨光中睁开眼睛。已经多久没有在这样平和的气氛下醒来了呢？仔细想想，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天左右，不过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和小怜生活在一起时的感觉，突然变成这样心里总觉得空空的，好像缺了点什么。

    “这就是寂寞吗？”

    意识到自己正在自言自语的时候，雨齐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他从床上爬下来，皱着眉头走出房间。

    “小怜？小怜！”

    小怜并不在客厅里，他从楼上找到楼下也没有找到那条人小鬼大的鲤鱼。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妙。

    在检查过浴缸水池和洗衣机之后，雨齐将搜索范围扩展到了屋外。最终，他在信箱里发现了小怜留下的字条。

    咱想一个人静一静，晚上回来，别担心。

    “既然这样，就放她去好了。话说回来，原来她会写字啊——”

    真是的，为什么又自言自语起来了呢，难道这毛病也会传染吗？

    想起了小凡，想起了她挥开自己手时那决绝的表情……

    ——“从现在开始，我会变成什么样和你没有关系……”

    小凡拒绝了自己。

    ——“请你适可而止吧！还要这样呆到什么时候？不就是被女孩子甩掉了吗？又不是第一次，装什么纯情啊！”

    小怜是这样说的。

    ——“周雨齐，以后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未来，我看不见。”

    就连夜雪也这么说。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步小凡的拒绝？那家伙可是教科书一般的傲娇啊！被甩又不是第一次了，装什么纯情？说的是啊，从最初见面开始不就就不断的被她拒绝着嘛，这种时候只要再一次握住她的手就可以了呀！看不见未来?再说一次对不起，因为喜欢的人不是你啊，夜雪！

    至于夏奈，大概已经是故人了。

    没时间再犹豫了！今天已经是新的一周了，无论如何都要再试一次！

    ——步小凡我要再一次走进你的世界里。

    雨齐这样决定，收好书包，向学校走去。

    周五就是社团活动日了，校园中的气息和之前相比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分布在校园各处的看板上张贴着社团活动的海报，有些社团的活动甚至已经提前开始。同学们口中的话题，也纷纷从差分补习变成了社团活动。

    “所以说，你还是应该画一张海报啊！”

    “和一哥，这是你提出来的建议，为什么要我来做呀？”

    在社团活动室里，两人面带微笑，互相对视着。只不过，和一是为自己天才般的想法真心笑着，而雨齐则是满脸苦笑。

    “雨齐啊，我从很久之前就觉得，你是一个很有才干的人——”

    “你省省吧和一哥，事到如今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上当的！”

    “切，就跟你以前帮我干过什么似的。”眼见说服失败，和一像小孩子一样撅起嘴，“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学长吧，为学长办点事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和一哥，你知道我这个人平时不爆粗口的。”

    “哎哟，你就帮帮我吧～”

    “请你适可而止，脱线也是有限度的，你这样真的很恶心，和一哥！”

    终于，雨齐脸上的笑容崩裂了，就当他想要拍案而起的时候，柳和一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堆颜料和一张大纸。

    “东西都已经在这里了，如果我们不抓紧时间的话，可是要面临废社危机的——逡这么说。所以为了你我的未来，快点干吧！”

    “……我就知道！”和一这么坚持，果然是因为害怕被柏逡折腾，雨齐叹了口气，无奈地接过那些东西翻看起来，“这次，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哼哼哼～这可是为了你自己啊，雨齐。”

    “和一哥你这是在作死你知道吗？”

    “那——”

    和一掐着眉头想了半天，而后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但是看到他的表情，雨齐就知道事态即将变得更加复杂。

    “这样吧。”和一将话题引向雷区，“我帮你向小电波告白！”

    “吁——算我求你，千万别这么做！”别说是感谢了，这根本就是威胁的筹码，“和一哥你什么都不用做了，感谢也不需要了，我现在就开始画海报还不行吗？”

    “?g？这么好……”和一见雨齐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

    雨齐知道和一绝对不是故意这样说的，但却怎么也想不通他精神回路的构成原理。果然，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妹妹柳和子，都是所谓的“黑”吧！

    活动的主题是寻找校园七大神秘地点，有点类似于定向越野的活动。不过为了突出神秘感，最好还要能够加入一些符号元素，说白了就是设计一个充满神秘感的logo。绞尽脑汁想了一圈之后，留在脑海中的竟是步小凡的挂坠。

    “画不成啊……”

    “怎么了，为什么画不成？”

    被和一这么一问，雨齐才意识到自己又自言自语起来了。他紧紧咬住下唇，牙齿刺破了嘴唇，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喂，雨齐你在干什么！”见他一点也没有松嘴的意思，和一急得从沙发里跳了起来。无奈被脚下的画材绊了一下，失去平衡，扑倒在他身上。

    “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干活——”

    真是糟糕的时机！好在推门进来的柏逡只是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伸手把柳和一从地上拽了起来。

    “……逡……不是，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和一哥，现在最想解释清楚的人是我好不好！”

    “哼——”

    “逡，你刚才用鼻子笑了吧？你用鼻子笑出声来了吧！”

    “……你们两个都比我大吧？这种时候给我适可而止啊！”

    两人都被突然暴发的雨齐吓住了，呆在原地不敢出声。就连平日里面瘫一般的柏逡，也把眼睛瞪大了一点点。

    “不要再胡闹了，现在我们面临的可是一场保卫战！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守住我们这最后的领地。好好想想当初我们为什么能在这里相遇吧，如果奇异屋被废社了，我们何去何从啊！且不说我这样独居的人……逡学长你要回去被你家人的视线刺到遍体鳞伤吗？和一，你想体会与和子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吗？不想的话，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快点开始画海报吧，还有和一哥，不要总把你的工作推给我。”

    “你的领导力还真是超群啊，我是说真的。”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许多不得了的话，雨齐立刻低下头，不甘心地握起拳头。舌尖上传来铁锈的味道，他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是把嘴唇咬破了。

    “我才没有什么领导才能，只不过是在煽动气氛罢了。”

    “是这样啊。说起来，虽然你一直以来都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但最近总觉得变得更重了，放下一些应该会比较好。”

    “而且雨齐你还说什么快点画……一开始的时候说画不成的人不就是你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和一哥……”

    “所以说啊逡，我们没有在偷懒啊！”

    ——原来这家伙的终点在这里啊！

    虽然柏逡很想发火，但他还是维持住了自己一贯的表情。

    “雨齐，你刚才说的画不成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想要照着小凡的挂坠画……”

    “那有什么难的？现在就叫小电波过来不就行了吗？”

    如果可以，雨齐早就去找她了。虽然想着只要重新走进她的世界就可以了，但他现在不敢去。出了夏奈和夜雪的事，现在他哪还有脸再去见小凡？他害怕见不到步小凡，更害怕小凡不理自己，这样一来，疼痛就会蔓延至全身。在早已经失去痛觉的身体里，这突兀的感觉会变得无限巨大，最后成为一个黑洞，将他吞噬。

    见雨齐沉默不语，柏逡和和一多少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正当柏逡思考要不要继续追问下去时，活动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似乎感到了什么的雨齐连忙抓起一根铅笔趴在纸边，盯着空无一物的白色纸面一动也不敢动。

    “说曹操曹操到，小电波啊，雨齐他——”一向不懂得看气氛的柳和一被柏逡狠狠掐了一下，扭曲表情闭上了嘴。

    “啊……”小凡注意到了雨齐的态度，突然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一丝期待是那么的可笑。她伸出手想要拽住跟在身后的梁易斯，可没想到斯却径直走到了雨齐身边。

    梁易斯没有一点迟疑，他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下走到雨齐身边，开口说道——

    “好久不见了，雨齐。” </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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