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除了大学的时候在台上演讲之外,还没一下子被这么多人注视,短时间很难适应。
可现在是剧情需要,她必须仰起头迎面而上。
与那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她看见那双因肥胖有些浮肿的双眸颤动了一下,只一下就挪开,继续招呼顾客。
夏天知道这个让月娘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男人,不过十八年光景,竟然真的把她忘了。
又或许他没忘,只是眼前的人与记忆里那个光鲜亮丽的倩影相差太大,他根本没有认出来。可容颜再变,那双眼睛总是不会骗人的。
“牛啊,抽经好了,娘不疼了。”夏天低声道。
在这个世界里,她虽不是原主,却继承了她的喜怒哀乐,延续着她对人对事的情感,尽管没有原主那般强烈,可伤心难过这些都能感受到。此时,夏天很难过,她更是替月娘感到悲哀。
大牛替她揉了揉手,确定她没事之后才返回去买肉。夏天的注意力从店铺挪开,往四周张望,看见了躲在暗处的阮大娘。
她站在离猪肉铺不远的弄堂口,废旧的水车挡住她的身躯,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这里。夏天心底盘算一阵,双手推动轮椅往那里走去。阮大娘显然没注意到在她身边比她矮了一截的夏天,回神时吓了一跳。
“阮大娘,阮老爹是你的夫君,难道你还不信他?”夏天开腔,用对方最感兴趣的话题打开话匣子。
“天底下哪有不偷腥的猫?!”阮大娘反问,她不是个对谁都开炮的人,起码对夏天这么一个坐着轮椅一脸友善的人她是唬不起来的。
“大妹子这话你可不能乱说,让人家听见传到阮老爹耳朵里怕是要跟你较真了,影响你们夫妻感情!”夏天故意放低了声音好心提醒她。
哪知对方根本不怕自己男人,回她,“我有证据我怕什么,阮经文他就是满肚子的花花肠子,最爱偷腥的猫!”说着,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展开,补充道,“这帕子定是他那个相好送的,还绣了字,当真是不要脸。”
20世纪60年代的社会,哪里会有小三,即使是有也是见不得光的。哪像21世纪,谁有个小三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整天拿出来炫。
这块摊开的手绢,有些发黄,许是时间久了,在它右下方绣了一个红色的字,一块手绢没有任何纹饰,单单只有一个字。
梅。
夏天记得,月娘的全名叫刘月梅。这梅字,难道说的就是月娘?这帕子是月娘送给阮经文的?
“一方帕子能说明什么?兴许是阮老爹捡了当擦手的用,丢了怕浪费呢。”一块手绢的确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即使它是月娘曾经赠送给阮经文的,也只能证明他们俩曾经有过牵扯而不能说明任何别的。
更不能说明阮经文因为对月娘念念不忘才至今保留着这块手绢。
“我问过他这手帕的来历,他只道了一句前女友送的。我向他要这帕子,他倒是给的干脆,可越是给的干脆我这心里就觉得有点什么似的,总不放心。”阮大娘说着说着,明眸黯淡下来,一改她方才在猪肉铺里的嚣张傲慢,现在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时刻担心自己老公出轨的女人。
而这帕子,就像打开了弦的弓,她就是那只在天际的鸟,时刻在担惊受怕。
“以前我男人也出轨过,后来他跟别的女人跑了,留下了我们孤儿寡母。大妹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夏天这话说的诚恳,实话总能说进人的心坎里。阮大娘激动地握住夏天的手,她蹲下来,两人在同一高度,夏天才发现她眸子里泛着泪光。
她大概是遇上了同病相怜之人,觉得格外亲切吧。
夏天觉得好笑,月娘被她伤害,如今却成了让她引起共鸣之人,生活果然到处洒满狗血。
接下来的交谈,夏天对阮家的境况了解了七八。
十年前,在火车站阮经文拥着的女人不是现在的阮大娘,听她说,那女人命薄,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阮大娘是阮经文之后娶的,婚后他们就搬来这陈家村安家落户,一直都没离开。八年前,阮经文开了猪肉铺,阮家老小六口人的生计就全系在铺子上,幸亏生意好,才过的温饱。阮大娘对自己夫君这般不信任也是有原因的,以前她也是贤惠温柔的性子,无奈家里婆婆刁钻,老公对她不体贴还经常外出,久而久之就练了一身糙脾气。
听完阮大娘的诉苦,夏天真是替月娘感到庆幸,这样的男人当真是不值得托付终身,与其结婚了天天吵架还不如当机立断。
只是月娘不这么想,阮经文是她回忆里的男主角,如果缺了他,就连自己的过去都不完整了。
眼看太阳转到西南方,阮大娘准备回家做晚饭,夏天与她告别。她自己推着轮椅走,青石板路滑,轮椅的轱辘又磨损的厉害,下坡时她没控制好,一个跟头,人直接飞了出去。
这可把远处正兴高采烈把肉扛上骡车的大牛吓坏了,一蹄猪肉甩到车上,赶紧飞奔过来。
千万匹马在夏天心里奔腾,她为了能去阮家她容易嘛!
回去让大牛马上做个新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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