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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只闭目不语听着这女人哭,没过一会儿,平宁侯夫人也来求见了。
横竖都是为了一件事儿,皇后也召见了。
然后平宁侯夫人是逮着平宁侯来的,可怜平宁侯脸上还有伤,眼睛还蒙了半边,却被自家夫人背了棘刺一道进皇宫。
天下纨绔都这般的,比谁都不要脸,但又觉得自己委屈。
皇帝的外侄子觉得自己委屈,可平宁侯也觉得自己委屈呢,明明是好心劝个架,哪知道还会挨揍。
平宁侯夫人也是个妙人,把男人甩在皇后宫殿的大门口跪着,见着皇帝也在,就噗通一声跪下了,也不跟国舅爷他媳妇学,只磕头完就道:“臣妾是来替夫君给陛下与娘娘请罪的。”
皇帝这才睁开眼,道:“哦?平宁侯何罪之有。”
平宁侯夫人道:“臣妾夫君罪在多管闲事,否则也不会被程将军揍了那么两拳。”
瞧瞧这话说得,要跟程谨安打的是自己亲儿子,皇帝都得被气死,这明摆着是说自己丈夫是为了皇帝你舅舅的儿子挨打的。
皇后看了皇帝一眼,才道:“平宁侯夫人言重了,京中严禁斗殴,平宁侯路过还能劝导一二,正是他为人正直之处。”
皇帝听得都想呸了,平宁侯要不是见程谨安是魏家出来的,打死他估计都不会多嘴,跟自己外侄子有个屁的关系。
可皇帝还不能说,只听皇后如何说话。
平宁侯夫人闻言,脸色顿时一变,眼睛一眨,那嗓门就吊起来了,因是练过武,比国舅爷他媳妇高到哪去了,“娘娘高义。还求娘娘给臣妾家夫君做主啊!臣妾那可怜的夫君啊!你怎的就那么傻啊!你没事儿多去喝喝花酒,你管什么闲事儿啊!你就让那些被打死了算了啊!”
这一波三折的强调哟,皇帝听得脑袋里都有东西在一跳一跳的好像在炸。
皇后不忍魔音灌耳下去,忙道:“平宁侯莫不是伤得严重?”
伤得严重不回去躺着请御医,滚到皇宫里来撒什么野,皇后虽然早知道平宁侯两口子的无理取闹,此时也想干脆把人拖下去闭嘴了算了。
可平宁侯夫人可不会是那种有话好好说的人,对着皇后一通哭,哭哭啼啼的道:“好叫娘娘知道,臣妾家夫君,他瞎了眼啦!”
随后又是一顿哭,嘴里骂天骂地的,又韵味儿十足,反哭得皇帝都听得可乐了。
哭天抹地里,皇帝到底是听明白了,平宁侯看见热闹就上前去劝导两方,两方自然是不听。
程谨安倒还有分寸,约莫是看在魏氏与萧安的颜面上,就是揍平宁侯也没下力,就是揍得有些可怜,才吃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这一吐就不小心吐在了国舅爷他儿子身上,可国舅爷的儿子就没程谨安这分寸了,几个梦拳打出去,就揍到了平宁侯的眼睛,听郎中说是没救了,得瞎。
人要成了瞎子,就是残疾,做啥都没用了,五官不齐整,就是考童生都没你的份儿,何况还是个侯爷瞎了半只眼,平宁侯夫人哪能不到皇宫里来要个公道的。
平宁侯一辈子挨揍的时候多去了,可就没这回这样被揍成了残废的,就是皇帝都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平宁侯再是个废物纨绔,可好歹是个侯爵,祖上也是有军功在的,真要拿到自己朝廷上去讨论,自家那个倒霉催的外侄子铁定得被朝廷上的各家都参上一回,说欺负功臣后人。
皇后也听得只想翻白眼,想她都五六十岁的老人了,竟还被这些不成器的东西磨缠,偏偏还得替皇帝把这问题给解决了,就道:“外面的郎中又哪有御医好,平宁侯妇人你也莫哭了,本宫立即着洪太医给平宁侯瞧瞧,许是误诊也说不定。”
旁边国舅爷他老婆听说自己儿子把人打残废了,又见皇后开了口请御医,想来是要把这罪名推在自己儿子身上,忙道:“娘娘,我儿冤枉啊!一群人打架,哪知道谁是谁打的,平宁侯夫人这话简直就是污蔑!他家跟魏家交好,就来陷害我儿!”
皇后讥讽地看了妇人一眼,多余的话都不想说,这人当初嫁给国舅的手段有些令人不齿,在帝后眼里实在不是个有牌面的人物,要不是她嫁的是国舅爷,嫁其他的侯府,一辈子都别想有进宫的机会。
本皇后打算呵斥她闭嘴,平宁侯夫人的话就到了:“原来承恩侯夫人也知道我家与魏家交好,既然如此程将军怎的会如此没分寸,冲着我家夫君去?”
事情已经到这地步了,皇帝反而也不急了,再糟糕也都那么个样。
他心里也有些促狭,看见承恩侯夫人被平宁侯这蛮横女人缠住,也想要在一边看笑话。
皇后看见皇帝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哪有不明白的,也冷眼旁观着,想着要是平宁侯要跟自家相公那样,吵着吵着就上手了才好呢。
瞧瞧承恩侯府长子那没出息的德行,也亏得是只有一代,跟程谨安就完全没法比,要不是跟皇帝有那么一份亲缘,谁耐烦管呢。
不过帝后的热闹也没看成,在东宫里的太孙吴得知程谨安在京城里跟承恩侯府对上了,也有些牙疼。
皇帝对承恩侯的偏爱是有目共睹的,也是皇帝外家实在是没拿得出手的人物,又因太后的缘故有所照拂。
可就是这点照拂,太孙就得担心程谨安吃亏。
虽然是怀疑这人是自己情敌,可人家是跟萧安一道长大的情分,在自己地盘上出了事儿,于情于理他都得去问一问,不能让程谨安在京城里出了事。
所以得知承恩侯夫人来了皇宫,太孙也跟太子太子妃说了说,也不顾劝阻就往皇后宫里去。
等走到半路,得知平宁侯夫妇也进了宫,听说平宁侯还负荆请罪,太孙吴眼皮一跳,就知道今日有得热闹看了。
这回打架,平宁侯是埃了打的,平宁侯当初敢给魏侯在朝上说话,其实在皇帝心里一直有个好印象,加上跟魏家这亲近的关系。
为了萧安,太孙觉得自己其实也要给这一位公道才行。
结果到了皇后宫外,见到跪在那一副鬼样的平宁侯,太孙眼皮一抽,再往宫殿里去,就听得两妇人在掰扯。
其实太孙吴对国舅爷也没什么恶感,对国舅爷的儿子是纨绔也没别的想法,京城里纨绔多去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可这回两个都是萧安亲近的人,太孙心里就难免偏心眼,觉得是国舅爷家太过分,好歹是皇帝的外家,不求给自己祖父争争气,可好歹也得不给自家祖父拖后腿吧,结果子孙一个顶一个没出息。
太孙进殿先拜见了帝后,这才看向哭得不像样的承恩侯夫人。
承恩侯夫人虽是庶出,家世却也不算差,长得也还算好看,温温柔柔的,哭起来也都讲两分仪态,做事也还好,除了儿子没出息。
不过不知为什么,皇帝跟皇后都不太喜欢这人,每回见到人眼角都带着几分蔑视。
太孙是偏向萧安的,自然也不会对承恩侯夫人哭有什么想法,只垂着眼慢吞吞道:“平宁侯与魏家交好,程谨安又出自魏家,承恩侯夫人有空在皇祖母这哭,还不如想想如何应对永定侯吧。听闻永定侯素来护短,又与程谨安自幼一道长大,兄妹之情十分深厚。程谨安被毁容,永定侯的愤怒……”
剩下的话都不用太孙多说了,承恩侯府的公子是纨绔,靠着表哥是皇帝在京城里横着走,可那也得别碰见萧安。
萧安在京城三年鬼都愁,平均三天一架,京城里的纨绔就没有没被她揍过的,回头还一大群诰命进宫给萧安求情。
承恩侯府的混账自然也被收拾过,还不只被收拾过一回,然而萧安先是南阳侯之女,亲爹在三关有兵权,后是景王妃同母胞妹,也搭上半头皇亲国戚,还有淑宁公主进宫哭一哭,承恩侯府的基本上也就白挨揍了。
皇帝是喜欢承恩侯,可对承恩侯府的其他人就十分冷淡了,再偏心也偏心不过自己亲女儿亲儿子去。
这回承恩侯没进宫来找皇帝要公道,承恩侯夫人一个弱质女流着实也还得吃亏一回,她家儿子又得白挨打了。
想起萧安,不说之前,如今还掌了三关兵权,传到京城里来的传言是在战场上眼睛一红,就跟开了封印的魔鬼一样,见人杀人,见鬼杀鬼,拦都拦不住的凶残,罗刹也不过如此。
承恩侯府的公子哥儿把人家兄弟打了,还把平宁侯伤了,敢有脸到皇宫里来找皇帝要公道,先确认萧安会不会醒过来回京找自家麻烦吧。
承恩侯夫人哪不知道程谨安跟平宁侯跟魏家的关系,可这会儿人打也打了,自己儿子没能占到半点便宜,还吃了那么大的亏,想着萧安都昏迷不醒了,说不定哪天就见阎王爷去了,自然就敢上皇宫里来。
这会儿太孙这么一说,心里却有些害怕了,萧安是昏迷不醒,可也没死呢,万一要醒了,如今淑宁公主还是萧安继母,更是偏心眼到没边去了,她家还真好像占不到什么便宜。
可想着自家儿子都不能人道了,承恩侯夫人哪里甘愿罢手,只朝着皇后继续哭:“娘娘啊,程谨安这是想要承恩侯府断子绝孙啊!求娘娘给臣妇做主哇!”
横竖萧安据说还昏迷着呢,就是醒了也得几年才得进京里来,淑宁公主是皇帝的女儿,可只要皇帝怜悯自家一二,就是淑宁公主又如何,公主也不能让别人家断子绝孙。
旁边平宁侯夫人就不爱听了,阴阳怪气道:“承恩侯夫人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承恩侯府断子绝孙?不说您那还有个儿子不说,就是再没了,承恩侯纳几个美妾,生上几十个也还来得及呐,哪来得断子绝孙?”
生几十个,这是串猪崽么,太孙在心里嘀咕,但又觉得平宁侯夫人说得对,承恩侯今年才四十的模样,正是壮年,生多少生不出来呢,哪到段子绝孙的地步。
不过平宁侯夫人这倒是在往承恩侯夫人身上捅刀子,作为同样是夫君无妾的人来说,说让小妾给丈夫生孩子,那不是要了人老命。
下一刻,平宁侯夫人就跟皇后谏言了,“承恩侯夫人一心为了承恩侯府血脉延续,其情可嘉,娘娘不如就成全她吧。”
天杀的平宁侯夫人,这是承恩侯夫人此刻心中唯一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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