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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星做梦了。
梦见大雨里空旷的老街,半旧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驶过,哗啦啦地溅起地上积水,像一只霸道的座头鲸,巨大的鱼尾露出水面,水花四溅,又很快潜下,穿行在深海里。
穆星有点紧张,每当这种时候她就容易胡思乱想,她披着一件淡黄色的雨衣,又打了一把伞,她还很懊恼地盯着自己那双塑胶雨靴。跟自己生了半天闷气,她悄悄地,把头转向了几步路外那个正在等车的高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驼色的大衣,将他整个人的身形拉扯得颀长又挺拔。他戴着一块很旧的卡地亚手表,皮质的表带已经磨损得严重。那块手表,是他妻子去世前为他而买,当时穆星也在场,她是个小实习医生,刚刚为他妻子换完药准备离开。下班前,她还分到了一块蛋糕。
他妻子去世后,穆星再也没见过他。
这次偶然的重逢,令她心砰砰直跳,可是她知道,她什么也不会说。她曾经默默地看着他在手术室外守候到深夜,也看到过他躲在无人的消防通道捂着脸流泪。
穆星决定上前和他打一声招呼,算是对那场单恋最后的纵容。
她缓缓走向他,男人听见脚步后转过头来。
穆星对上了一双仿佛沉浸在星海里的蓝色眼眸,男人五官深邃的脸上慢慢爬满银色的纹路。
她脚步猛地一顿,愣住了。
世界破碎,四季轮回,城市倾倒,高山拔起。
她吸入了寒冷的空气,闻见了焦糊的味道,疼痛感越来越明显。
她费了好大劲,才睁开眼。
一开始视野模糊不清,眼前一片混沌,像装了扇磨砂玻璃。四周光线昏暗,犹如夜晚。唯有天窗外漏下几束白光,映亮了被血染红的雪地上。穆星仍然在梦里的脑子才缓缓回到现实中。是的,这个地狱一般的环境才是现实。
雨中的家乡,暗自喜欢过的人,通通都已成梦境。
穆星的心一下变得空荡荡的。
这时,一直搭在她胸前的手无意识地动了动,她才发觉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个一向拒绝她靠近的阿瑞斯从后面抱着她。穆星微微抬起头看他,他闭着眼睡得很沉,脸上还沾着血,眉头像个中年人一样皱着,似乎累极了,睡着了。
但即使沉沉睡去,他的前肢仍然紧紧搂抱住她,守护般地张开巨大翼膜盖在她身上。外面雪似乎已经停了,可天气依然冷得出奇。他不会用火,干草也烧没了,他只好让穆星靠着他暖烘烘的胸膛,所有仅剩的皮毛都裹在了穆星身上,包括穆星为他做的那件毛绒绒的背心,自己却裸/露着皮肤背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穆星还注意到头很晕,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八成是脑震荡了。她全身都疼,左腿尤为强烈,她试着动了一下,觉得可能骨折了。她又低头去看自己的双手,有的地方皮都烧没了,但都是外伤,倒是还好处理,大蓟之类的草药她还有一些。幸运的是没有感染化脓,她对这冷得刺骨的天气表示感谢。
大概是她不安分的动作打扰了阿瑞斯,阿瑞斯那密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穆星再次看见了那双她梦见的蓝色眼眸,她恍惚了一下,才冲他轻轻一笑:“阿瑞斯。”
阿瑞斯的眼里竟有一些血丝,他沉默地看了穆星很久,才突然低头凑过来,在穆星脸上舔了一下。莫名被糊了口水的穆星傻了:“阿…阿瑞斯?!”
阿瑞斯没有理她,反而用前肢捧起了她的脸,后肢和尾巴夹住了她开始挣扎的身体,一下一下地舔掉她脸上的血和污垢,他的动作用力又有些莫名的颤抖,喉咙里发出很悲伤的咕哝。穆星只觉得自己胸口都被勒得发疼,又不知他是不是对之前的遭遇产生了心理阴影,只好安慰他:“阿瑞斯,没事了,我们都活下来了……”
她蓦然睁大了眼,嘴唇上的湿润将她剩余的话都堵了回去。
阿瑞斯在她的嘴上舔了好几下,甚至牙齿还轻轻碰了她的唇,像是热情的亲吻一般。
穆星的脑袋变成了一团浆糊。
过了很久,她呆了很久,阿瑞斯像是要将她全身都清洗一遍般舔得没完没了。直到阿瑞斯听见了什么声音,猛地抬起脑袋,迅速放开她,将她整个人都塞到角落里藏了起来,他挡在她面前,对着孔洞外发出嘶嘶的低吼,他的表情一下变得可怕而狰狞。
洞口出现的是一只雄鸟,穆星见到他瞳孔猛地一缩,居然不可遏制地发抖,她眼前瞬间闪过了那些入侵者从空中俯击下来的样子,她想起那叼着阿瑞斯血肉的长喙,那双阴狠的黄色眼睛。
她猛地就大叫了起来。
阿瑞斯感觉到她的恐惧,立刻将她挡得更严实了一些,并且冲门口咆哮了起来。
那只雄鸟没有进来,只是远远地放下了一只蜥蜴。
他转身飞走了,穆星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隔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她的理智渐渐恢复了,只是那种对雄鸟的恐惧再次回到了她心里。其实,她已经认出了来到门口的那只雄鸟并非那些入侵者,而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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