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师赢背负的罪

话，易可识就决定干脆换方法了，旁敲侧击也好，直接雇佣侦探也好，总之不能接着这么找下去了。

    谢过了热心的工作人员，易可识小心翻开好好保存的旧报纸新闻，前面都是很琐碎的无聊旧闻。

    易可识直接跳到了社会版，男子跟相恋五年的女友相约见家长才发现对方是自己的同父异母妹妹，嗯，这个新闻挺有趣的，她不由看了起来。

    等看完了这个喜闻乐见的新闻，易可识才意识到自己要找的不是这个，这就是最后的几次搜寻了，等档案室所有都整理好了，这个图书馆也不用来了吧。

    易可识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层阴云。

    嗯，这条新闻是？

    几乎就是同样显眼，就在刚刚那条新闻的旁边一个版面，差不多一样大，也算头条的位置，让易可识的注意力转移过去。

    “杀人后放火，幸福三口之家仅存一人”

    这个标题真是有够劲爆的啊，易可识直觉自己可能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本报讯，上周日凌晨1时20分左右，位于右苑路的一间民宅夜半起火。经邻居报警十五分钟后，消防人员紧急赶到现场，但由于火势过猛，加上天气干燥，经三小时后才得以扑灭大火。该民宅已被烧毁至面目全非，一家三口仅有女儿及时逃离火场幸存。经现场取证，大火是由入室抢劫的劫匪所点燃。据警方透露消息，周六夜间这家人沉睡时，一名持械歹徒由未上锁的窗户潜入，男主人醒来后将门反锁唤醒妻儿，歹徒洗劫其他房间后对卧室撬锁无效，正准备离去。年幼的女儿因为恐惧发出了声音，被歹徒察觉到这家人已醒后，将房门砸开，袭击了手无寸铁的一家三口。夫妇两人为孩子争取时间逃跑，与歹徒展开搏斗。根据现场残留的痕迹显示，歹徒点燃大火后，男主人抓住歹徒不让他去追自己的孩子，女主人也抱住歹徒的腿，限制对方的行动，三人的死因均为肺部吸入有毒气体后窒息而死。目前幸存下的女儿已经在警方的保护下。警方再次提醒广大市民，遇到入室抢劫请勿与之搏斗，及时报警才是最佳方法……”

    易可识没有接着看下去，她反复地看着前面的一段话。

    再次确认新闻上那模糊的黑白照片，烧毁的房子看得不是很清楚，这个照片的旁边是歹徒眼睛贴着黑胶带的照片，受害者的照片在上面，虽然同样因为时间久远模糊了，易可识还是能从这对男女身上看到熟悉的影子。

    这是，师赢的爸爸妈妈吗？

    易可识觉得眼前有点发黑，新闻中的文字不断在脑中闪现。

    “歹徒洗劫其他房间后对卧室撬锁无效，正准备离去。年幼的女儿因为恐惧发出了声音，被歹徒察觉到这家人已醒后，将房门砸开，袭击了手无寸铁的一家三口。”

    “年幼的女儿因为恐惧发出了声音。”

    一年前在那本书上看到的文字也一样浮现在了眼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出生就好了”

    “爸爸妈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全部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

    ……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吗。

    易可识双手撑着桌子，有些站不稳。

    那一夜的冲天火光，印在师赢的眼中是怎样的景象呢？

    所以师赢才会讨厌亮的地方吗？

    所以师赢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吗？

    ……为什么呢，会变成这样的情况。

    易可识感到自己要窒息。

    只是入室抢劫而已，只是求财而已，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杀了人还要放火？

    不是师赢的错啊，不是啊。

    那么小的孩子，她能明白吗？

    易可识可以想象，师赢肯定会觉得错的是自己，如果自己不发出声音的话，如果自己不跑掉的话。

    也许师赢宁愿自己死掉，也不想活下来吧。

    胸口仿佛被打穿了一个洞，痛苦却不会从洞里流出去。

    易可识呆然地看着眼前的报纸，她知道真相也许很无法接受，但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真相，太可怕了。

    这样的真相对易可识来说难以接受，她只要想象一下就难受得无法呼吸，她不知道师赢是怎么度过这些年的，是怎么在日夜煎熬中，自我责备中度过的。

    自己打开了不该打开的东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易可识有这样的觉悟，她担心自己无法承受这么沉重的罪恶感。

    如果自己是害死双亲的凶手，会有怎样的感受呢？

    不敢见师赢，不知道怎么面对师赢。

    易可识茫然地后仰倒在椅子里，喘着气看天花板。

    怎么办，要怎么办？

    脑子变成一团乱麻，易可识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了，要怎么安慰师赢呢，这种心结怎么打开呢？

    打得开吗？

    她再次想到下定决心寻找真相看到相册的那天。

    师赢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去看的呢，那本相册。

    师赢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同意易可识撕开她的伤口的呢。

    易可识无从得知，她现在只想逃避，明明想找真相的是自己，找到了要逃避的却还是自己。

    结果自己还是一个胆小鬼。

    易可识焦躁地咬着自己的指甲。

    “铃铃铃——”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了，易可识吓得跳了起来，把手机从口袋拿出来。

    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师赢。

    易可识的心猛地一跳，怎么办，这个电话要不要接？

    咽了一口唾沫，压下扑腾乱跳的心脏，易可识还是接了电话。

    “怎么了？还在忙吗？”

    因为易可识接电话的速度而困惑的声音传来，耳边传来的，是一如往常的师赢那仿佛可以将易可识灵魂都掠走的嗓音。

    “嗯，有点。”

    “要不要我去接可识？”

    “不！……不用了。”

    注意到自己语气急促的易可识，强行维持着自己平时的语调。

    “……那我在家里等着可识回来哦。”

    师赢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询问，她察觉到易可识有什么隐瞒，如果是一年前的自己，那时还是不安的自己，应该会急着想知道吧，不过现在的师赢，已经知道体贴易可识了，所以她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去强迫易可识说出来。

    “好，我尽量早点回去。”

    即使克制了，声音还是紧绷了起来，易可识挂下电话，感觉后背满是冷汗。

    已经恢复待机画面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不知不觉很晚了，也难怪师赢会打电话给自己。

    就差一点时间要闭馆了，易可识只能扯出笑脸再次道谢，把报纸还给了工作人员，脚步沉重地走出了图书馆。

    不想回去，知道师赢父母过世的真相后，自己更应该做些什么才对，但是不想回去。

    很害怕，不敢面对师赢，这对于易可识来说太沉重了，连安慰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怎么办，不回去肯定不行的，怎么办，要说出来吗？还是当做不知道？

    果然还是当做不知道吧，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有什么真相。

    那这一年来自己的行为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易可识站在路边发起呆来。

    假装不知道，让师赢一个人承受的话，这样的自己算什么。

    胆小鬼的自己还敢说喜欢师赢吗？

    不是决定了吗，不管发生什么都会一直陪着师赢，只是这种事情，只是这种陈年往事，自己必须要跟她一起承担才可以。

    即使过了一年的现在，师赢也不过只是14岁而已，还是个孩子，让一个孩子承受这么沉重的东西，怎么可以呢。

    不光是孩子，也是自己最喜欢的人，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难受，还要假装鸵鸟一样把自己给保护起来，应该去保护她才对。

    因为自己年长，因为自己喜欢她，因为自己，必须保护她才行。

    不断给自己打气，易可识踏出了第一步。

    朝着现在，她与师赢共同的家走去。

    虽然还是很害怕，还是不知道怎么做，但至少不可以逃避，也不能逃避。

    师赢她，一直都一个人这么承受下来了，所以自己也不可以逃避，不能让她再一个人，再寂寞了。

    这份罪，就让我跟你一起承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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