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琴,小棋盘,又粗又短的小毛笔,还有图画版的三字经,统统丢在里面,任由孩子们折腾。
于是,朝安殿好些年的景象就是,朝臣们四散在殿内,要禀事的人自动站到人前,而殿中央就是诺大的一个围栏,里面三个孩子翻滚打闹,弹琴说话,看书写字,踢球骑马,好不热闹。
等到了夏日,行宫树木多,蚊虫也开始多了起来。魏溪拿着三本鬼画符的画册让人送去了行宫,寄托了三位皇孙对皇祖母的思念之情。有了皇后这个台阶,穆太后就勉为其难的回了皇城住了大半年,参加了三个孩子的抓周礼。
满了周岁,孩子们都会走路了,两位小公主可以一个词一个词的说话,小太子却跟哑巴似的,怎么都不开口。这时候,朝安殿已经关不住三个魔头了,整个皇宫成了他们的游乐场。
穆太后过了中秋,又被猛兽追赶似的跑去了行宫。
这一次诸人没有等到她老人家来来回回折腾,魏溪直接让人把三个孩子送去了行宫。
一个月后,憔悴的穆太后带着三个老魔头回来了。
在行宫看孩子比在皇宫看孩子还累。皇宫顶多一点假山假水,掉下去顶多磕破点脑袋。在行宫,呵呵,高山流水,掉下去半条命都没了。嗯,穆太后自己是直接吓得老命都没了好几回。
既然如此,还矫情什么,直接回皇宫住得了。
穆太后回来了,穆瑶的侍寝生涯似乎没有一点变化。明面上看皇帝是雨露均沾,可是时隔多年,除了皇后有孕,其他嫔妃的肚子硬是没有一点动静。
穆太后后知后觉的问穆瑶:“你不会还是处子之身吧?”
穆瑶捂脸。
穆太后叹气,问她:“你准备就这么跟皇帝耗一辈子?”
穆瑶哭道:“不这样的话还能如何呢?”
穆太后:“姑母总不能让你这么孤苦伶仃的过下去。”
穆瑶还以为穆太后准备劝说皇帝给她们一个儿子了呢,结果,皇帝直接跟穆太后商议:“也有一个法子,只是看她们自己肯不肯。”
穆太后道:“只要皇上愿意,她们哪有什么不愿意的。”
皇帝笑道:“皇族里别的不多,就孩子最多。父皇虽然子嗣艰难,可是三位皇叔就藩后陆陆续续也有子嗣出生。如今皇叔们故去,那些孩子有母亲的还好,没有母亲的指不定怎么艰难呢。不如就将他们送与几位没有皇嗣的嫔妃,母子相依,总比孤独终老连到最后,两个哭灵的人都没有。”
穆太后顿了顿,知道皇帝的性子是不可能更改了。
“你啊,自小就像你父皇。”
皇帝笑道:“像父皇不好吗?”
“好,自然是好的。”如果不是先帝维护,穆太后又哪里能够顺利诞下秦衍之这唯一的嫡皇子呢。
穆太后最后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此事皇后知晓吗?”
皇帝摇头:“朕不想让她为难。”
皇帝不想连累皇后的名声,所以这个恶人只有穆太后去做了。所以,穆太后直接招了穆瑶,胡歆儿和郑七七,跟她们说明了情况。
“皇上说了,若是有了皇嗣,他可以做主划一块封地,等到你们的孩子长成,自然就可以随着儿子们就藩,逍遥和乐。”
穆瑶早就得了穆太后的信,倒也还稳地住。
胡歆儿震惊得人都摇摇欲坠了,好半响才抖动着嘴唇:“皇上有没有说,若是不同意的话,怎么办?”
穆太后高高在上事不关己:“能怎么办,不过是在这宫里熬到老实罢了。”说着,又展颜一笑,“或许,德妃可以舍弃性命最后一搏,兴许可以博出个锦绣前程来呢。”
胡歆儿这才飒然泪下:“太后这是要置臣妾于死地呢。”
穆太后早就知道她喜欢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也见不得她这般哭哭啼啼的样子。没儿子罢了,如今宫里还住着一批没儿子的太妃,太皇太妃呢,有什么好哭的。
对于那些活死人,有个义子给她们养老送终,还能就藩去地方上作威作福,可比在皇宫里苦熬好多了。
可惜,这事鲜少有人看得透。
穆太后最后看向郑七七:“你呢?”
郑七七对着太后福了福身:“回禀太后,臣妾愿意归家。”
“什么?”
郑七七道:“臣妾不用那些虚名,也不用别人的儿子给臣妾送终,臣妾恳求太后皇上,容许臣妾归家。日后,天各两方,互不相见。”
穆太后肃然道:“你可知道,皇帝的妃子被送还归家,等待她的是何等命运?”
郑七七点头:“皇帝的女人,哪怕还是处子之身也没人敢娶的。太后不用替臣妾惋惜,这事臣妾自己选的道路,后果臣妾一人承担。”
皇帝听闻后,与魏溪道:“她这性子,太烈了。你说是不是欲擒故纵?”
魏溪道:“她历来如此。她早些入宫选秀,不过是皇上对武将们的一种褒奖,为了家族罢了。如今国泰民安,皇上并没有缩减武将的权柄,将士们也有用武之地,就连退役的老兵们也妥善安置,皇上自己只怕不知,如今您在兵部的声望比任何积年老将军的还要盛。如此,老将们还怕什么功高震主呢?既然没有了这份忧虑,有她在宫中没她在宫中又有什么不同?还不如归去。”
秦衍之道:“可她这样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魏溪:“不如我去问一问她今后的安排吧。”
“也好。”
郑七七到了凤仪宫,跟魏溪见了礼,就抱着虞安不撒手了。
魏溪笑道:“你倒是与安儿投缘。安儿也爱骑射呢,等她大些,说不得会出宫寻你,让你带她骑马射箭。”
郑七七听这话就知道自己出宫之事定了,肩膀瞬间就轻松了下来,笑容更是爽朗了几分:“那她得去边关寻我了。”
魏溪惊诧:“你去边关做什么?”
郑七七笑道:“我父亲哥哥弟弟都在边关,我自然也要去的一家团聚。”
魏溪这才想起来,郑七七早已没有了母亲。因为她其他亲族都在边关,远离皇城,天高皇帝远,谁又知道皇帝的嫔妃有那些呢。哪怕是皇帝的妃子,记录在玉蝶上的名号也不过是一个魏氏,一个郑氏而已,不是全名。
魏溪道:“原来你早已有了自全之法,倒是不错。”
郑七七眉眼弯弯,有种别样的艳丽:“到时候民女有了心上人,可得烦请皇上皇后给赐个婚了,”
魏溪失笑:“那去了边关后你也改个名吧,省了日后诸多麻烦。”
“自然。”
穆瑶的事情还在商议当中,郑七七倒是第一个低调出宫了。宫里给大臣们的消息是急病而逝。
胡歆儿没想到皇帝这么爽快,她还以为郑七七对皇帝而言,好歹有些情分呢。看样子郑七七侍寝的那些日子里面也有猫腻,并不是真正的得到了皇帝的宠爱。
皇族也的确有不少的孩子,有母亲的,没母亲的,母亲地位底下的都有。皇帝虽然说皇叔们有子嗣可以过继,事后一想,皇叔们的儿子不正与皇帝同辈么?到时候过继给自己的妃子,自己凭端就多了几个后妈,亏得。
所以,皇帝直接去信给了贤王等,问他们有没有儿子,过继一个来。
贤王还不知道皇帝要自己儿子做什么呢,以为又要世子去做人质,就先把嫡亲的世子给送来了。
皇帝看着豆丁大小一本正经给自己行礼的小侄子,半响说不出话来。
闹了个乌龙,皇帝重新说明情况,贤王也不拖沓,直接送来了个婴儿,还不过四个月。生母产后血崩去了,孩子还小,怕自己的人照顾不周,反而耽误了孩子的性命,干脆给皇帝送来。
秦衍之就直接让穆太后把孩子交给了穆瑶。穆瑶起初还很是陌生,觉得这事有些虚幻,直到孩子落在自己的怀里,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是早产儿,躺在自己的怀里弱弱的哼哼唧唧要奶吃,尿了臭臭了,甚至大半夜不睡觉,要人抱着摇着要哄睡的时候,穆瑶才清醒过来。抱着孩子流了大半夜的眼泪,之后就挪了住处,到了穆太后的偏殿。
三大情敌,转眼就去了两个,胡歆儿彻底傻眼了。别说没人斗鸡眼的跟自己拌嘴了,连找个人说话的都没有,在宫里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看着摇曳的烛火被扑灭又被点燃,高空的新月年年复年年,没有尽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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