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打断了秦甫沅的话,“驸马是綰儿的夫,那是父皇指下来的婚事。父皇乃是天子,普天之下,谁又能轻易否定了去?”
秦甫沅苦笑一声,收了笔锋,将放好后蹲下身子,扬起头擦去公主眼角边的湿润,“我最聪颖的殿下啊,话至此,您已猜到了,不是吗?”
“綰儿听不懂…”楚綰用力地摇头,被秦甫沅扶住后,又可怜地糯着声音哀求,“驸马…綰儿听不懂,驸马知道的,綰儿很笨,甚至很多稚童都知道的字都不识,也习不好文章…别说这些好吗?”
“那么,甫沅直说,殿下愿意听懂吗?”秦甫沅事先早猜着会难受,却不料会痛苦如斯,“秦甫沅是女儿身,与殿下一般,是女子充了男子身。”
捂住耳朵,楚綰眼泪再也管不住,“那般分明綰儿没有半分决定权利的事,为何要说给綰儿听?”
“甫沅隐瞒身份,有欺君之罪,殿下若心有不满…”蹲着的腿撤下,改作了跪。
“驸马怎能轻易说这话?驸马是綰儿放在心尖上的人,是綰儿最在乎的人…但反之,綰儿真的是被驸马所在乎的吗?这般笃定,若是綰儿说,只要是驸马,无论究竟有何意外,那些劳什子只会害人的世俗,綰儿便都不在乎,这般,是否驸马便会遂綰儿的意,就此好生同綰儿一起长相厮守?”楚綰抽泣着,却又强自压低声音,她还不知道身边的暗卫已被撤下。
“驸马说出这些话后,想象中的后果中,哪怕有那么一个,是与綰儿一起的吗?驸马心中无法接受女子喜欢女子,觉得那时最可憎的、可怖的感情,觉得喜欢綰儿是罚,对吗?”楚綰急乱地喘息着,当秦甫沅羞愧地点了头之后,甚至有了失去自制的倾向。
虽殿下还在乎自己生死一事,暂且是意外之喜,但旋即却也发现,这般念头实在过于对不起殿下了,秦甫沅心中羞惭着。突然眼前楚綰矮下身子,轻轻闭着眼一次次将唇胡乱印了过来。
咸的,殿下的唇,又变了咸咸的味道。忍不住伸手拉住楚綰,取出手帕,想要将泪水拭去,最终却越来越汹涌了些。
“这般亲密,驸马厌吗?惧吗?憎吗?”
秦甫沅摇头,“是甫沅配不上殿下,那般情不容于世,于理不合…殿下分明应该配与最好的,殿下应该配最好的,而甫沅不是的。这虚凰假凤之事,若与世人所知,会污了殿下的名声,甫沅怎能任性妄为,将殿下带入那不见底的深渊呢?”
“綰儿正因着那般世俗失去了母妃,如今驸马便真的忍心为了世俗所见,而选择离綰儿而去?为了那些自己都尚未顾全的人几句无心的恶语,而坏了终身?所谓世人,多少人一时贪图口中欢快,又怎能为了那些,轻易与自身为难?”秦甫沅还是第一次见楚綰气得这样发抖,殿下的语气、气息,都很陌生,却又有些熟悉…是了,殿下与长公主,是姐妹。
“是了,也正是因为世俗,天下人大抵都不觉得,有哪个女子能长久以往地以男子身份自居,且考科举,中状元,为驸马呢?再有世间皆知綰儿不能生育,无出是为常理所在,若綰儿咬定驸马是夫,难不成有人能强求驸马验明正身吗?驸马觉得驸马应该是男子,綰儿才…”楚綰平下语调,静静地平视着秦甫沅,“话至此,驸马已猜到了,不是吗?”
“殿下!是何时开始…”秦甫沅目瞪口呆后,又觉得荒唐可笑,“世俗啊…殿下果然是个妙人儿!甫沅…甫沅的自以为,是多么的可憎可怖啊!”
“綰儿,由始至此,对驸马的心意,都是发自内心的,且不会更变的。”楚綰拿起丝帕在脸上胡乱擦了擦后,又走回去就着微凉了些的水将脸再洗一遭。最终才起身,打开房门,一路走出去,没多远便看见候着的水儿和婵儿娟儿。
“殿下,您这是…”水儿大骇,霎那便闪了数个不好的猜测。
“婵儿,唤来般若,收拾妥帖后,好生带着驸马前往驸马府。”接着又对娟儿说,“娟儿姐姐麻烦前去府门外,将门上红灯…取下。”
公主府上红灯百百千千,却唯有一盏挂在了府门上,自大婚以来,从未取下的,‘驸马灯’。
娟儿闻言,闪身便飞了出去,倒是婵儿还在原地,与水儿面面相觑。水儿勉强镇定,问,“殿下与驸马…”
“水儿姐姐,为綰儿冠发理容吧。”楚綰摇头,分明不愿与水儿详说,婵儿也知道情况,不等她再说,便消失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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