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闭塞,有些消息未必准确,但是从一些说书唱戏的人嘴里,从那些南来北往的商人嘴里,还是能得到一些情况的。
早在当初,吴大头就能从大牢里面安然脱身,人心向背,可见一斑。
发展到了今天,究竟有多少心向大明的,连张希孟都没法估计。
毕竟凡是赞同均田的,同情百姓的,想过好日子的,厌倦了战乱的……哪怕是蒙古贵胄,也不乏这种人。
面对韩宋,察罕帖木儿尚且能驾驭部下,用兵如神。
可是面对明军,尤其是在接连失败之后,长久积累的隐患一次性爆发……说实话,没有领兵大将,成建制投降大明,都算是察罕运气。
真的是垮了,没有救了!
“难道要我们父子,坐以待毙吗?”王保保发出了悲愤质问。
李克彝微微一怔,随即道:“公子,实不相瞒,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就是挑选那些不能被均田两个字收买的!”
王保保皱眉头,“你,你不妨说得仔细点。”
“公子,这几十万人,里面汉人居多,他们,他们已经不可靠了,还是要指望着蒙古精锐。还要那些不是中原出身的蒙古人,色目人。当然汉人也行,但必须是豪门大族,地主富户,痛恨均田,跟大明有血仇的,唯有他们,才值得信任。一句话,咱们要重新整军!”
王保保越发惊诧,“这,这话倒也不错,可你怎么不早点跟我爹说?还有,你现在说了,能有什么用?我们都到了这一步,还能东山再起吗?”
李克彝苦笑咧嘴,一个人减肥都很困难,还想着几十万兵马,从上到下整顿?
那跟自杀又有什么区别?
“公子,当下还有一条路,如果去怀庆,汇合平章,想走太行陉已经是绝无可能。公子唯有立刻带兵渡河,前往济源,走轵关陉,然后沿汾水北上!这是唯一生路!”
王保保略沉吟,立刻道:“确实,轵关陉虽然不如太行陉,但事已至此,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不过我不能自己去,我要给我爹送信……”
“不行!”
李克彝急忙拦阻。
王保保怒视着他,“你,你想陷害我爹?”
李克彝咧嘴苦笑,“公子,我现在兵马全无,只剩下这一条老命,想的无非是求生罢了……我敢断言,公子从陕州撤兵,陕州明军必定会渡河北上,甚至是袭击解州的。”
“不可能!”
王保保断然摇头,“陕州明军苦戰多日,损失惨重,他们又如何能出兵?還有,李思齐尚在,他又怎麼会坐视不理?”
听保保这么说,就连虎林赤都咧嘴苦笑了,“李思齐那个家伙,大奸似忠,大伪若真……公子退兵,他必定知道事情不妙。我看他八成早就退兵了。”
李克彝又道:“退兵还是小事,我就怕他偷偷和明军讲和,把潼关以东的土地都让给明军,那样一来,明军甚至能走风陵渡,直取晋宁。到了那时候,才真是生路具断,死无葬身之地!”
听完这俩人的分析,王保保都傻了。
他爹手下的都是一群什么玩意?
又是何等不要脸的东西,才能干出这种事情?
简直就是渣滓,耻辱!
保保大怒不已,但是在他心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别自欺欺人了,这俩东西说得对!
他们遭逢惨败,部下丢光了,没有半点本钱,又罪大恶極,落到了谁的手里,都不会有好下场。
唯有跟着自己,逃出生天,才有那么一丝丝的活路。
生死关头,他们不会开玩笑的。
越是知道真相,就越是悲哀!
这么个结果,比起兵败沙场,损失殆尽,还让王保保无语。
这个大元朝,还真是烂的无可救药!
王保保沉吟再三,李克彝跟虎林赤都急得冒汗……终于,他狠狠一挥拳头,怒吼道:“出发,随我渡河,前往济源!”
保保跑了,不过他还算尚存良心,提前派人给察罕送去了消息,请他也立刻带兵过来,由他这个儿子充当先锋……
果然如同虎林赤和李克彝预料的那样,陕州之围解了,李思齐退回了潼关。
没有持续一年时间,只是一个月出头,明军就迎来了胜利。
“走,去英烈祠堂!”
朱文正满身血污,脸上还有伤,却也什么都不顾,直奔城中的英烈祠堂,等他到来之时,已经聚集了上千军民,都在了这里等着。
朱文正下意识挺住脚步,掸了掸身上,略整理一下甲胄,这才迈步进去,双膝跪倒,恭恭敬敬道:“李将军在上!晚生后辈前来报喜!”
“我们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