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罪行累累,可有什么说的?”
“我,我,我求求大家伙,饶了我吧!给我开恩啊!”
他哭泣哀求,结果却是迎来了更多的谩骂。
现在知道哀求,当初你拿着皮鞭子抽人的时候,怎么不能开恩?
光是有名有姓的织工,就被你打死了两个,你还污人家清白,糟蹋了好几个,一笔一笔的账,我们都记着呢!
待到织工们说得差不多了,官吏看向张希孟这边,发现张相手里的红色令旗举起,他立刻明白了。
“行刑!”
又是干净利落的一刀,人头落地,血溅三尺,裹上生石灰,挂在竹竿上。
动作一气呵成,十分熟练,毕竟上面已经挂了二十几个,数量还在迅速增加中。
每一次审讯,每一颗人头,全都让张士诚如坐针毡。
那些欢呼雀跃的织工百姓,仿佛会扑上来,把他活生生撕碎似的。
这种感觉太不好了,没一会儿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
张士诚思前想后,纠结了半晌,才对张希孟结结巴巴道:“张,张相,这么,这么干,只怕会有冤假错案,万一冤枉了怎么办?”
张希孟一笑,“怀王也说万一冤枉,足见大部分还是认可的。这种时候,我承认,不免会有些人不是那么该死……可是在这个乱世,又有多少无辜生命,被人当成蒿草一般处置掉?怀王也是领兵多年,看惯了生死,千军万马,尚且不能动摇你的心,这点小场面,不算什么的!”
张士诚老脸一红,是不算什么?
才几十个人,我怕什么啊?
一口气杀几百,几千,咱也是干过的!
只是,只是我这心慌的厉害,问题到底出在哪?
就在张士诚不解的时候,突然台子上有犯人大吼,“冤枉,冤枉啊!都是上面让我干的,是给将军府送东西啊!”
这一嗓子,让张士诚心惊肉跳,恍惚之间,竟然明白了怎么回事!
过去他杀人如麻,予取予求,那是因为他是怀王,想杀谁就杀谁,可是这一次不一样,是那些被他杀戮压榨的人,站了起来,反过来杀他的爪牙帮凶……照这么杀下去,迟早他的脑袋也会出现在竹竿上!
“张相,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么,这么杀人,实在是太过了,总要给点方便吧!”
张希孟笑道:“确实会给方便的……周千户,你去传令,告诉犯人,他们可以选择不同位置的竹竿。”
周蕙娘绷着脸生怕笑出声,连忙转身过去。
张士诚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张希孟的意思,“张相,这,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还是不小的,位置不同,风水不同,没准下辈子就能投胎当个好人了!”
张士诚简直疯了,如果恶人有段位的话,此刻的张希孟,就是穷凶极恶,恶贯满盈,天下第一等的恶徒!
你,你怎么能草菅人命啊?
一个靠着十八条扁担起家,杀到一方之主的人,竟然会责备别人草菅人命……只能说当真是杀对了,杀到了他的心头,杀得他发慌,害怕,惶恐不安。
干得漂亮!
接下来的每一个犯人,当他们的罪行被指出来,遭到万众唾骂,千夫所指的时候,张士诚都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皮肤下面乱爬。
这种公开处刑的体验,实在是太折磨了,弄得他几乎崩溃。
张士诚几次偷看张希孟,想要请辞,摆脱这个要命的地方。可张希孟一直淡定从容。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不知道怕啊?
就在张士诚几乎崩溃的时候,突然被押上来一个特殊的犯人,这是一名女子,一个很漂亮的女子,身形高挑,容貌姣好,看样子还不到三十岁,身上的衣服也十分华贵,只不过到了刑场,又有谁能把持得住优雅。
她变颜变色,脸上尽是泪水,不停哀求。
周蕙娘看在眼里,突然心中一动,低声道:“雪娇!”
女子听到了有人呼唤自己,愣住了片刻,突然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周蕙娘。
“你,你是蕙娘姐姐?”
周蕙娘笑着点头,“没错,当初咱们在扬州分手,我到了大明这边,你到了怀王麾下,十年之间,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雪娇脸上万分悲痛,昔日她就不如周蕙娘,如今十多年过去,周蕙娘身着官服,一身英姿飒爽,居高临下。
而她已经狼狈不堪,变成了阶下囚。
这个差别也太大了!
雪娇强忍着嫉妒,哭求道:“蕙娘姐姐,救救我吧,你说一句话,他们就能放了我,咱们的姐妹情谊啊!”
周蕙娘深吸口气,“国法无情,还是先弄清楚你的所作所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