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责任到底要落在谁的头上,可就不好说了。
张希孟也到了中书省,他面沉似水,哪怕孙炎过来打招呼,他也没说什么,只能冷冷哼了一声。
他直接到了中间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
随后张希孟道:“遇到了紧要政务,我这个太师还是能来中书省说几句话的。”
众人都是一怔,张希孟确实有这个权力,可问题是过去张希孟一直没用过。毕竟还有太子监国,轮不到他来插手。
可是这一次张希孟打破惯例,直接来了,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孙首辅,你先说说吧,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孙炎连忙躬身,“回太师的话,根据我的了解,这里面有地方隐匿灾情,也有赈灾不力的问题。但归根到底,是负责征收田赋的税吏,胆大妄为,激起民变……我以为,此事税务部难辞其咎!”
他也真不客气,直接摆明了车马炮,我针对的就是胡惟庸。
这其实也是孙炎多年总结的技巧,面对朱元璋和张希孟,耍小聪明是没用的,与其费力气遮遮掩掩,不如直接摊牌,反正朝臣争斗,也不算什么大事情。
胡惟庸有机会,也不会放过孙炎,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果然,胡惟庸直接站了出来,先是向张希孟躬身,随即道:“太师,诸位大人,该是我的罪过,我一点不会推诿卸责。但我也想请大家伙把事情弄清楚。现在的田赋,已经划到了地方收入上面。虽然那些征税的税吏,还是要归税务部管理,但是我们根本指挥不动他们,现在说了算的是地方衙门!”
孙炎不客气道:“胡尚书,你这还不是推诿卸责吗?”
胡惟庸冷哼道:“孙相,你难道还不清楚?前面提到的税制改革,是要把田赋留给地方,同时推行新一轮均田。这样一来,把累进田赋拿掉,减轻百姓负担,稳固地方财税。”
孙炎点头,“这是陛下定下来的,也是我们力推的,胡尚书有什么意见吗?”
胡惟庸叹道:“孙相,田赋交给地方,这一条没有问题,地方上很愿意。但是要让他们重新均分田亩,重新核定税额,他们就不愿意了。地方拖延不办,老百姓的担子可没有减轻。又遭逢灾年,这要是不出民变才怪!”
胡惟庸痛心疾首,“每次关乎财税改革,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地方上,也从来没有老老实实配合过。这一次的事情,说不准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总而言之,要如何整顿,还要看朝廷的意思。”
他的这番话说完,确实让孙炎一时语塞,竟然无言以对。
胡惟庸讲的东西,确实没错。
如果能重新均田,重订税额,老百姓的处境就不会这么艰难,或许也就不会闹出今天的事情。
毫无疑问,孙炎这个首辅难辞其咎。
张希孟默默听着,突然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是先重分土地,而是先把田赋交给地方?这个顺序是怎么弄的?”
他的目光盯着胡惟庸,胡惟庸立刻道:“回太师的话,这是中书会议决定的,孙相清楚的。”
孙炎微微低着头,这事他确实知道,可当初却不是这么简单。
“太师,重新分田,不是小事情。唯恐地方衙门不愿意配合。彼时讨论的时候,也说要先让地方衙门看到好处,他们才肯行动。因此就,就把田赋先交给他们!”
“荒唐!”
张希孟气得一拍桌子,“地方官吏什么德行,你们不清楚吗?他们属鹰的,饿着肚子才会捕猎。一旦吃饱了,只会懈怠敷衍!”
胡惟庸慌忙躬身,“太师教训的是,都是当初思虑不周,才有今天的情况……太师看,要不要将田赋收回朝廷?”
张希孟不动声色,摇了摇头,“出尔反尔,岂不是拿国家的信用开玩笑?更何况收回之后,岂不是这么长时间,做了无用功?”
胡惟庸连忙点头,“是下官糊涂,还请太师恕罪。”
张希孟微微哼了一声,随即又问孙炎,“你怎么看?”
孙炎此刻也是万分尴尬,他本想给胡惟庸致命一击,可谁能想到,竟然变成了自己推行改革不利。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太师,我,我现在就下令,让地方衙门,立刻落实均田!谁敢敷衍搪塞,立刻斩首!”
张希孟没搭理他,而是起身,一甩袖子,直接离去。
短暂的交锋,胡惟庸赢得干净漂亮。
张希孟则是来到了老朱这边,朱元璋和凤阳的乡亲们聊得正欢。
“咱已经让孩子们出外面打拼了。咱那个四儿子,可是很了得!你们现在子孙也多了,吃喝都不容易,就没人想过,要出外面瞧瞧?”
一个老百姓无奈道:“陛下,你说俺们从凤阳到应天,都困难重重,再往外面走,是不是性命不保啊?”
朱元璋微微一怔,“大家放心,咱会给你们一个妥当交代的!”
正在这时候,张希孟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