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指挥佥事呢?”
“他被革除了世袭军职,降为军户。”铁石又笑着说:“媳妇,你如今是从三品副指挥使夫人了,诰命封号随即就赏下。”
以铁石斩哈尔朗、保住安平虎台两城的战功,升为三品指挥使都没有什么,宁婉便了悟道:“恐怕皇上觉得一下子将你升四级到指挥使不大好,因此就在安平卫设了副指挥使,然后又赏我一个诰命来平衡一下。”
钱石就笑了,“瞧你说的,好像朝廷任命也像做生意一般讨价还价。”
“虽然不好这样说,但道理就是一样的!”宁婉其实并不懂得朝廷大事,但是她觉得万事一理,“要么过去安平卫没有副指挥使,如今竟设了呢?正好既能让你管着安平卫,又些余地,将来再立新功时就好升你为指挥使了!”
铁石听了也点头,“果真有道理。”但他却很高兴,“原本就想为你请封诰命的,现在朝廷提前替我们想到了,也是体贴。”
“没准儿是洛大哥的主意呢,如今我们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了。”
铁石赞同,“不错,不错。”
对于卢铁石连升了三级,自然有许多人艳羡不已,甚至暗怀嫉妒,但多半的人还是服气的,也是开心的。一时前来庆祝的人往来不绝,又有人闹着要她摆酒请客,宁婉便一一拒了,“如今安平卫布防尚有许多未完之事,铁石一直忙得很;再者公公正养伤,家里也经不起喧闹,待以后有机会定然会请大家。”只在外面小小地请了一同做事的几位夫人们一个东道。
对于朝廷的旨意,大家自当遵从,但亲近的人在一处总会悄悄地议论一番,几位武将夫人便都说:“知州白死了,知州夫人也灰溜溜地离开了辽东,自州判夫人以下,那些文官夫人的气焰都下去了。她们只当朝廷重文官轻武官,却没有想到战乱起时还是要靠武官的!守城时,文官们非但不协助武官,反而添乱,死了也是白死!没有给他们扣上通夷的罪名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周指挥使杀知州之事,朝廷的确是偏武官了,但大家都道:“朝廷若是不如此,如何能抚慰我们边城武官?守城时还要与文官争斗,仗能打赢吗?”
“道理便是这样的,平日里文官争强好胜也就罢了,到了战时依旧要闹,绝对是自找死路。”
路少夫人就又评论道:“不过这一次的事,还要归于周指挥使在京城有大靠山,因此才能有如此的结果。”
大家也赞同,“周家的靠山果然厉害,安平卫最后定为未破城,因此周指挥使只得了个守城不力的罪责,连袭职都保了下来。如今他韬光养晦几年,或是复出,或是让长子袭职,还能谋到三品指挥使之位,不比孙家,竟降为军户了。”
说到最后,大家还是都来恭喜宁婉,“如今你们大人不只是连升了三级,声名也传到了各处,朝廷已经验过哈尔朗的人头,正传首九边呢。”先前大家相处,卢夫人只是五品官夫人,如今立即成了从三品官夫人,而且诰封也到了边城,反压过大家。
宁婉就笑,“还不是要靠大家的襄助!”
铁石如今正式接了安平卫,身份又是不同,便是宁婉与这些夫人们做的事情也顺利起来,总有眼光好见识高的商家,主动地捐了银两物品,将士们得到抚慰士气大振。又因城内平稳,安平卫一扫先前的颓然之气,商家重新开了业,学堂里又传出了读书声,就是茶楼酒肆人也渐渐多了。
过十五的时候,铁石力排众议依旧如常开城门办灯节,又与夫人在安平卫最大的酒楼宴请宾客,然后带头赏灯,只见城内到处火树银花,颇有了些先前的热闹繁华。
两人半夜里回了家,见公公的屋子里还亮着灯,便过去看看,见只公公一人沉着脸坐在桌边,桌上放着笔墨纸砚,笔尖上犹滴着墨,写好的字纸却已经不在。宁婉上前行了礼笑问:“大夫说要公公静养的,怎么又写字?”
铁石也说:“爹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做就是。”
公公便抬眼瞧瞧他们,一摆手道:“没什么,都是些小事。”
宁婉再一摸桌上的茶,早已经冷了,便出来叫热水,却见西院里竟一个人都没有,心里便有些气,她出门前明明吩咐家里要留人陪着公公的。
正这时,费姨娘一脸笑容地自角门里进了院子,见了宁婉赶紧收了笑意,上前问:“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宁婉就问:“你去了哪里?怎么公公眼前连个人都没有?茶也是凉的?”
费姨娘就说:“今天轮到我服侍老爷,因此他们看灯我便没有去,我又见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个个坐不住,巴不得出去玩就放了她们的假。原本我一直在老爷身边的,刚巧有个同乡来看我,便在角门处说了几句话,正也要回来煮茶呢。”
宁婉见她说得还算合情理,便道:“那便赶紧煮了茶给公公送过去,再者公公毕竟受了伤,身边总是要留个人才好。”
费姨娘再三答应了,煮了茶送上。他们又坐了一会,见公公不大开口,只当他累了,便告退出来。
宁婉与铁石回屋里才换下大衣裳,便有人来将门敲得咣咣响。铁石三步两步上前开了门,就见宝璐站在门前,浑身颤抖,面孔雪白雪白的,牙齿格格地响,勉强说:“娘和我回来就见爹倒在炕上,吐了好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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