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平静的回答,随即又嘱咐父兄,“阿爹阿兄回去后,定要勒令家中子弟莫要胡作非为,仗势欺人,也莫要在朝中和圣人作对。圣人心胸……异常狭隘,容不得人的。虽是他的错,却也不该当面顶撞于他,否则,命都没了,还有甚么?”
梁氏父兄自然答应。
待亲自将人送到了庵堂,梁氏的长兄才看向梁父:“阿爹,咱们就只能如此看着圣人糊里糊涂,乱了规矩?听说元朔帝在时,有朝臣当众斥责元朔帝的一些不小心乱了规矩的事情,元朔帝再恼,待回过神来,也奖赏了那位朝臣,后来也都改了回来。怎的到了如今……”
梁父看向远方,冷笑道:“你没听你妹妹说,这位圣人,心胸狭窄,根本容不得人。那一日,那位寒门文官撞柱而死时,圣人再恼,也该好好安置,使其厚葬。结果呢?结果这位圣人直接将其官服剥去,并迁怒其他和那位寒门文官一道通过考试选官而做官的人。须知,安心官员之所以能为官,仅仅是先帝学着昭宁王在藩地的考试选官,而择的人才。圣人如此,究竟是在打先帝的脸面,还是再一次表示对昭宁王的愤怒?圣人这般行径,诸世家心中生寒意,连孟相都开始称病不肯上朝,你以为,其余人哪里还有肯劝谏的?”
一个不好,可是命没了,尊严也没了。
如今朝中官员大多出自世家,世家人盘根错节,屹立百年不倒,根基深厚,见得这位新帝不靠谱,又还有几人肯继续为这位新帝拼着会被处死的结果拼死劝谏?
自然是不了了之,只待若这位新帝当真不成事了,再论其他。
梁氏的长兄若有所思。
很快就到了年末。
过完年后,谢容英就改立年号。
谢容英倒是有心为自己择一个吉祥好听的年号,然而朝臣本就对谢容英心生不满,又岂会容许此事发生?
谢相与孟相皆称病在家,颜张二相倒是仍旧想要将这位新帝辅佐好,试图为谢容英争取一个好的年号,但是,诸臣本就心中不满,其中又有定、敬二王之人的撺掇,因此到了最后,谢容英只得了“永平”为年号。
“如今边境犹有动乱,南方更有前朝逆贼作乱,还有定王不曾真正臣服,如此,择永平二字,也是圣人之心,望天下得以长久太平。”
谢容英面色难看,然而他阿兄跟他说过,纵然是皇帝,也有诸多的不由人处,不得不跟朝臣妥协。更何况,谢容英刚刚才为着小高氏的事情而和朝臣争执过,这一次……永平便永平好了,阿兄的年号,不也只是永和二字么?
于是,只待到了初一时,新帝正式改元,年号永平。
谢远闻得这个年号时,微微扬眉。
戳了戳桌上白嫩嫩的小婴儿,就站起身来。
虽是年底,谢念终究是惦念自己现下唯一的亲侄儿,倒也跑了来,见谢远站起身,嗔道:“你也该娶位王妃回来,为你打理后宅,和臣妇交际了。还有阿逸,他还这般小,只一味的让仆人看着,那如何能行?还是要娶个妻子回来才行。”
谢远对着这个同胞姐姐微微一笑,却也不解释,只由着通草帮他穿衣,道:“妻子迟早是会有的。不过,现下山高水远,我还娶不来他。只好将阿逸托付给阿姐照顾上几日了。”
谢念蹙眉,亦起身道:“你又要走?”
谢远颔首:“过几日便是初一,他要改年号为永平。呵。”谢远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随即道,“既他道这‘平’字并非资质平庸,而是泰平之意,那,若是边境不乱上一乱,岂非是辜负了这位新帝的特特解释?更何况,纵然我这边不出事,其他地方,也是要出事的。”
既然如此,不若天下大乱,令永平二字,沦为笑话。
永平元年,正月初一。
昭地东面遭遇高丽突袭,殷地亦被吐蕃攻击。
南面的前朝余孽在占了一州之后,直接在大年三十的子时,以火攻向包围着他们的朝廷军,朝廷军损失惨重。
定王亦出了手,只是他并没有直言是自己出手,而是令人从临近州府盗取了大量的官府存粮,盗不走的,直接火烧。
而北地的敬王,直接公开谋逆,并亲自带兵,一举拿下了临近北地的两个州。与长安城仅仅有一州一河只隔。
谢容英收到各地消息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而一直称病不肯上朝的孟相和谢相,也和颜张二相一起赶到了宫中。
四相对视一眼,心中俱是无奈。
他们只道这大乱还要过上一二年,却不意这位新帝太不靠谱,这大乱的时候,也就提前了。
只盼这位新帝,能真正清醒一些,千万莫要再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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