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庶弟谢恭然,以及谢远的亲弟弟谢秋然,二人各有本事,元熙帝自是从不曾亏待二人。
尤其是自从扶桑也被大庆朝打下之后,元熙帝因担忧原扶桑和原高丽半岛上的人不服管束,因此就将谢秋然派去了两岛,自此两岛才就此安稳了下来。
元熙帝对谢秋然的信任,可见一斑。
谢云屏姐妹赶来见谢远,却不是为了责怪谢远突然放弃皇位的事情,她们只是担忧将来再不能见这位阿弟。
谢远听了只笑,然后低声道:“阿逸这里,我将来是不好再见。不过,知道他好,我便心满意足。至于阿姐和阿弟那里,我自然还是能见的。尤其是秋然那里,他一个人在那边守了十年,我总归是愧对他的,所以我和阿守头一个想去的,就是秋然那里。既能和秋然重聚,也能……祭拜一下她。”
谢远没有再说下去。
谢云屏、谢寒尽和谢念同时静默了一会,随即,还是谢念轻轻一叹,道:“这样也好。她故去时,只有秋然和几个阿妹在身边,我们几个都没能及时赶过去见她最后一面。现下阿弟能去见见她,想来,她心里也是欢喜的。”
江氏是三年前去世的。她离开的年纪,在那个时候算是真正的高龄,丧事也是喜丧。只是,江氏因是无病无灾的故去的,所以,远在他初的谢云屏姐妹和谢远,根本没能赶回去见她。
当然,以谢远那时的已经被过继的身份,还有帝王之尊,就算谢远想,其他人也不会让谢远赶过去的。江氏心里,大抵也是这么想的。
自江氏去后,谢云屏几个都去江氏墓碑前祭拜过,唯独谢远不曾去过。
现下谢远难得卸下了这天下的重担,他理所当然是要过去一趟的。
“她虽然说要一直跟着秋然,秋然在哪,她的墓就在哪儿。但是,我总归是要去一趟的。”谢远淡淡开口,“且她生前就说,想要把三姐的墓也移到她身边。从前多有不便,现下我也有了闲暇,便将三姐亲自送到她身边好了。”
谢远所说的,自然是谢若锦真正的尸骨。
他虽然当年没有动作,任由他们的父亲敬王将谢若锦的尸体鞭尸后抛至乱坟岗,但后来却也将其尸骨重新找回。只是彼时谢若锦的尸骨已经无法去看,谢远也就只看在血缘的份上,将其安葬在民间而已。
现下既然他要去看江氏,江氏又一直记挂在谢若锦,那他就把谢若锦的尸骨带到江氏身边好了。
谢云屏只叹道:“愿三妹再投胎时,定要做有心之人。”
谢若锦生前所作所为,她们虽然并不悉数知晓,却也早已明白,谢若锦活着的时候,待她们尤其是待谢远,就像是再估量一件物品,亲情虽有,却也少得可怜。是以,谢云屏身为长姐,才开口愿谢若锦来世做有心之人。
只有谢若锦自己有心了,愿意付出信任和在乎,她才可能留住身边愿意待她好的人。
谢远几人都不言。
姐弟几人又絮叨了一会,谢云屏几个知晓了谢远将来虽然不会来见谢逸,但是会见她们之后,便也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殷守此刻也赶了过来,双目中俱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谢远瞧了他一眼,不说话。
殷守却是大跨步走到谢远身后,立刻上前抱住了谢远,让谢远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阿兄,我心中欢喜。”殷守声音沙哑的道,“甚是欢喜。”
很快的,他的阿远,就是他一个人的阿远了。
谢远心中知晓殷守其实一直都是幼时的殷守,那个不愿意和人说话但却只肯亲近他的狼崽子。
谢远之所以会选择提早退位,其实也是为了殷守。他知道他退位,将所有事情放下,只陪在殷守身边的话,殷守心中一定会高兴的。
“我也很欢喜。”谢远低声道,“以后,阿守想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从前是阿守陪着我,以后,就换我陪着阿守,好不好?”
殷守想了想,道:“嗯,那不太划算。这辈子,咱们都过了大半了。”
谢远:“……”所以,他难得说的情话,被殷守给打回来了?“那你说该如何?”
殷守凑在谢远耳边,低声道:“这辈子我都陪着阿远,等到下辈子,阿远就都陪着我,好不好?我不只要这辈子,还要下辈子。当然,若是有可能,我想要生生世世都和阿远在一起,永世不分离。”
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谢远心下感动,转过身去,就凑到殷守唇边轻轻亲了一下,“好。”
殷守想要的,就是他想要的。
谢远真的说走就走。
谢逸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越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最适合接手他留下的天下的继承人,朝堂上谢远也留下了不少可以辅佐谢逸的忠臣,因此,他一点都不担心谢逸会出什么事情。
所以,他在晚上又见了谢逸一面后,就悄悄离开了。
独独留下谢逸看着桌上谢远留给他的一副画像,还有一封信,蹙眉沉思。
他耳边还回荡着谢远方才的话:“我虽答应了他们,永远不说出真相,也知晓他们彼时让我答应这件事,其实也是为了你我好。不过,你是个好孩子,我并不觉得将这件事告诉你,会对你我有甚影响。”
“这画像和信都是真的,一字不错。阿逸,我从前就与你说过,我此生从未对不起过你叔父,现下,我依旧是那句话,我从未对不起过他。”
“我明日就要离开,你,好好看家。我相信你。”
谢逸怔怔的发了好久的呆,才终于双手微微发颤的将那卷画轴打开。
打开之后,谢逸就看到了画上的一对璧人。
男子俊美潇洒,只眉宇间有一丝情愁,身量瘦削,仿若久病之人。
女子着一袭海棠红的衣裙,唇角带笑,一手覆在微微突起的小.
腹之上,很是温婉动人。
这画上的两个人,谢逸都认得。
前者他并未见过真人,却在宫中书库和阿爹的亲笔画中,见过此人——这是永和帝谢含英。
至于后者……数年前,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曾经偷偷跑去那个院子,偷偷瞧过她一眼。
谢逸一直以为,这么多年,他已经忘记了她的模样。可是,在他看到这副画像的时候,谢逸才知道,他一直都没有忘。
这是他的生母。
谢逸看着画上的两人,眼神顿时慌乱起来,在看一眼画的落款,竟是阿爹的名号。
谢逸并不傻,早在曾经谢远仿佛无意的对他说,他从不曾对不起过殷守的时候,他就隐隐有所怀疑。等到看了这副画像,想到方才谢远意有所指的话,谢逸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慌忙站了起来,将信往怀里一塞,画卷一卷,就往谢远的寝宫奔去。
然而他还是来远了。
谢远骗了他。说是明日离开,却是在见过他之后,就已经走了。
谢逸再不想看那封信,只将那封信束之高阁,画像也放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谢逸原以为,他再也不会有阿爹的消息,可是,阿爹不肯见他,却时常送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给他,还会给他写信,就像是从未说过他的身世一般。
谢逸在皇位上坐得越久,也越来越明白,阿爹不让他找到,大约也是明白,皇权诱.人,却连父子兄弟亲情都容不下。阿爹不见他,不是因为不在乎他这个“儿子”,而是因为知晓相见不如不见。
谢逸便也不再去令人找阿爹,只和谢远写信和送东西,写的是日常小事,送的东西也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
谢逸是知晓谢远和殷守的身体都很好的,因此他想,他也要好好教儿子,等把儿子教成材了,就把诸事也丢下,跑去跟着阿爹和叔父到处游山玩水。
然而,没过几年,谢逸就发现,他再也接不到谢远的信了。
谢远死了,是在梦里死去的。
谢逸将朝中一切都放下,跑去见殷守的时候,看到殷守双目中的死寂,就知道消息是真的了。
谢逸想,怎么会呢?他的阿爹那样好,怎么就会没了呢?
谢逸甚至想要将一切都放下,好好的为阿爹守孝。
还是殷守拦住了他。
“这是他留下的天下,你必须要替他守好。”殷守冷冷地道,“你要好好活着替他守好,我,也会活着,为他守好这个天下。”
谢逸一愣。
“如果你我能为他将这个天下守好,如果我能做到那些,或许来世,我真的能再见到他。”
谢逸眼睁睁的看着目光中一派死寂的殷守,喃喃低语几句,就冷漠的转身离开。
谢逸痛哭了一场,也离开了。
他想,他的确是要守好这个天下,然后祈福,让他的阿爹可以在天上安心,也让他的叔父,来世真的可以遇到阿爹。
叔父是阿爹的心头宝,是阿爹最最在乎的人。既然如此,那就让阿爹再遇到叔父罢。
至于他……
谢逸终于将那封束之高阁的信拿了下来,亲手烧毁。
至于他,能在这一世做阿爹的儿子,他心中已然知足。
若有来世,他不奢求能再做阿爹的儿子,只求阿爹能和阿爹最在乎的叔父在一起,如此,他自己如何,都无妨了。
你待我如亲子,我求你来世与情郎再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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