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八

“几步路的距离也要戴口罩？”

    柯萌摇摇头，用一副过来人的表情语重心长道：“你不懂，做人要低调。”

    这种大道理父母说过、老师说过、书上也说过，听的次数太多，再蕴含哲理的话都会变得索然无味。陈卉既没对柯萌的话表示赞同，也没表示质疑，她只是觉得柯萌小老头似的语气有些搞笑，温和地笑了笑。

    陈卉哪里能明白呢，这个在她眼里烂大街的庸俗道理，柯萌之所以知道，是惨痛的生活教给她的，而陈卉的知道，仅仅是知道。

    或许是话题有些沉重，柯萌甩了甩头，转而问起陈卉下午的行程：“你下午有什么打算？吃完饭就准备回家吗？”

    陈卉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先回家午睡，然后去全国物理竞赛补习班，下午三点开始。”

    柯萌回想了一下，不确定道：“你几号比赛？”

    陈卉纠正：“九月五号初赛。”

    很近了，只剩六天。

    柯萌突然唰的一下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她对陈卉丢下一句“我马上回来！”，身影瞬间消失在店外。

    过了一会柯萌推门进来，手中多出一样东西，关门前顿了顿。

    陈卉顺着她的视线往她身后看去：“怎么了？”

    “好像看到一个熟人……应该是我看错了。”柯萌拉开陈卉身边的椅子坐下，将手中的东西给对方戴上，动作极其认真仔细。

    那是一条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红绳手链，由三股编织而成，繁复的图案中间串着一颗紫色水晶珠，为厚重的红增添一份神秘和优雅。

    陈卉眼前微微一亮：“送我的？”

    “嗯。”柯萌脸微红，头一次送人礼物，也不知道陈卉喜欢不喜欢，柯萌有些忐忑，怕陈卉嫌弃这手链寒酸，“保佑你在物理竞赛中取得好成绩。”

    “能带来好运”不过是商家为了赚钱而编造的噱头，陈卉八岁以后就没信过这些了，柯萌都是高中生了，竟然还把这些谎言当真。

    陈卉眼睛弯成一个月牙，这样傻乎乎的柯萌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你真以为光凭几根绳子和几块石头就能转运？”

    “绳子和石头本身没有特殊能力，但是我相信人的意愿可以改变原本的气运，只要足够虔诚。”柯萌垂眸凝视陈卉手腕上的手链，红色的，就像是她与陈卉的缘分。

    能够在茫茫人海中与温柔的陈卉相遇，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连续四年许愿希望能够拥有一个不会背叛她的好朋友，终于在她屡次失望，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遇到了陈卉，能够和陈卉做朋友真是太好了。

    柯萌用双手握住陈卉的手腕，覆在那手链上，说话的声音极轻极轻：“感谢上苍让我遇见你。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我的快乐也是你的快乐。”

    陈卉心脏猛地悸动一下，那些被她静置在心底的往事犹如不起眼的灰尘被扰动一般，纷纷扬扬地飘散在心间，开心的、憋闷的、羞涩的……那些看似完美令人羡慕实则单调到一成不变的生活，因为有了柯萌的闯入而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陈卉垂眸望去，眼前人的神情肃穆，眼神真挚明亮，睫毛在阳光下微微发颤，看起来脆弱又坚强，很矛盾的，却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好想摸摸她的脑袋，亲吻她的睫毛。

    陈卉悚然一惊，被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出一身汗。

    那边柯萌压抑激动的情绪发自肺腑地一番剖白后，那个她万分重视和珍惜的朋友反而愣愣的，甚至还有些惊慌失措。柯萌不禁黯然，缓缓松开握住陈卉的手：“可惜以我的成绩，我们以后恐怕不能上同一所大学，距离远了，友情说不定也会变淡……”

    “不会的！”陈卉反握住柯萌的手，急急地辩解，“你的成绩不算差，之所以一直无法进步，是因为你把过多的精力花在了数学上。如果你把数学的时间砍去一半，再合理地匀给其他课，说不定你也可以赶上我！”

    柯萌还从未见过陈卉如此情绪激动的样子，一时间脑子短路，说话都不利索了：“真，真的？”

    心脏还在突突狂跳，震颤的频率一下下打在耳膜上，陈卉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满腔的躁动和酸涩到处乱撞，急于寻找一个出口。

    她握住柯萌的肩膀，十指因为突如其来的发现而微微发抖。陈卉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让它泄|露|出自己此时的情绪：“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可以来打个赌。你按照我说的方法试一个月，九月底将会迎来第一次月考，如果你的成绩提高了，那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如果没有，那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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