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些帕子,她便掌握了京师里许多人的秘辛。
惠安好端端地不见了,那这些帕子呢?
越想越不安,恨不得立即就去惠安房里搜寻一番。
只是天色尚早,怎能轻举妄动。
外头有丫头禀报。
“夫人,宜安县主到了。”
闵氏眉头一皱,略有些不耐烦。
“说我在诵经,打发了。”
丫头低低应了。
闵氏嘴角带笑,钟嫂子拿了个蒲团,让闵氏在药师菩萨前跪了。
宜安县主还是太年轻了。
当你还是个女孩子的时候,又年轻又美好,好像全天下的事情都能握在自己手心,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去做,至于后果嘛,没有哪一个年轻女孩子会去考虑。
这样傻傻地年轻着也很好。
满京师的女孩子都想嫁给她的继子,满京师的女孩子都觉得他好。
只有她知道这位世子爷的心肠有多坏。
她嫁过去的时候,世子十二岁。
卫国公与她,连天地都没拜,便匆匆赶往边疆。
到底是圣意,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无人能知。
十二岁的世子握了一柄剑就要杀她。
若不是老太太赶到,恐怕她就要死在这稚龄小童手上。
第二日,世子就跑了。
跑到哪里去了,她怎么知道?她只是一个新妇,对这国公府人生地不熟的。
为了世子的失踪,她背了三年的冤屈。
好在三年后世子有了消息,她这才获得了国公府上下的原谅。
世子据说是修道去了。
一去就是五年,回来时正十八。
去年上巳节,他骑马游秦淮,人人争看陈郎。
再到后来,满京师的贵女争嫁陈郎。
可笑。
他到底哪里比自己的儿子好了?她的儿子陈徎虽才六岁,可举止文雅、彬彬有礼,就算是长相,也不输他半分。
怪只怪她嫁进来太晚,倒叫那位荥阳长公主占了先机。
说起公主,没一个好东西。
近的有世子的亲娘荥阳长公主,疯癫的有东阳长公主,还有这明感寺的十殿下,有权势的无权势的,个个都颐指气使,没一个好东西。
除开了公主的名头,这些女子还有什么?
闵氏跪在药师佛前,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天色也暗了。
暮色微降,落日熔金。
灵药正领着肿肿的法雨在菜园子里闲逛。
管菜园子的就是妙语,她是个机灵的小尼师,年方十六,是个自小被丢弃在明感寺门口的孤儿。
这些日子,法雨收起了带刺的伪装,倒和妙语玩的最好。
菜园子分了好几块,如今是四月,种着些苦瓜、南瓜、土豆、地瓜叶等等。
灵药和法雨坐在田墩上,一点都不怕脏。
妙语笑眯眯地边浇水边与她二人闲话。
“您也不嫌脏,就这么坐着。”妙语道,“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改天去山下收米,公主不妨跟我们一道去,瞧瞧山下田庄里的风光。”
“米是在山下收的啊?是地里长得还是树上结的?”灵药好奇发问。
“自然是地里长得,水稻。”她又重复了一下,“水稻,您知道吗?水里的稻子,结的就是米。”
灵药哦了一声。
“莫说公主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法雨在一旁肿着脸笑。
妙语看了看法雨的脸:“法雨,你的脸还疼吗?”
“不疼了,就是那一会儿疼。”法雨满不在乎,“您说那永邦候夫人会送礼物来赔罪吗?”
“谁要她的礼物啊,给银子最好。”灵药笑道,“她不敢不送,毕竟宜安县主骂的是我的父母。我的父亲可是天底下最不能置喙的人。”
法雨和妙语都笑了起来。
说起她的父亲,灵药顿时沉默了。
说好吧,她母亲苏贵妃在世时,父亲视她若珍宝,阖宫下上不及她一人尊贵。
说不好吧,苏贵妃过世,他听了灵照寺高僧的一席话,便将她送入明感寺,一年来不管不问,似乎从没有这个女儿。
再过一年,便是沂州之围。
大楚边界北至燕京、大同。
元朔帝时年四十有三,正值壮年,辽人屡屡犯境,护国军与之交战十几次,次次大胜,将辽人逼退百里。元朔帝好战心切,御驾亲征,赶往后方沂州观战,岂料辽人率数十万众大军绕过朔州,直奔沂州,将元朔帝连同卫国公生生围困了七日。
后面怎么脱困的,灵药不记得了。
她只知道,经此一役,她的父亲一蹶不振,之后便数年缠绵病榻。
可是她死的时候,父皇还没有驾崩。
她应该怎么做?
法雨打断了她的思绪。
“公主,咱们什么时候再下山啊?”她心心念念地就是玩儿。
灵药想了想,道:“过几日先去将军山看姑母,之后就带你下山玩去。”
“长公主认得不认得公主您呢?”法雨问。
“认得不认得不打紧,互帮互助才最重要。”灵药笑了笑。
夏日快到了,京师将行时疫,人人避之若浼。
一人势弱,为免生灵涂炭,她还是得和姑母合作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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