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怀中,本应四十多岁的人却苍老地不成样子,他似孩子一般依恋地依偎在妻子怀里,蜷缩在椅子上的样子颇似一个婴儿:“清儿。”
他低声唤了一声:“清儿?”
夜清应道:“我在。”
药王说:“我进了她放琴的书房,里面画的满满都是另一个人。少年白衣,英姿潇洒,不是我这个老疯子。”
夜清说:“就是您,是您年轻时的样子。现在都到早晨了,父亲早日歇息吧。”
药王忽得暴躁起来,转过头来怒道:“不是我!是申明池!几千张纸上密密麻麻地写得全是他的名字!”他说着,将那残忍的目光转过来,落到桐幼薇身上来,咕哝道:“那家伙长得就像……就像她。”
申孤琴的面容之中带着三分清冷,长眉狭长而窄,不笑的时候颇似父亲,笑起来才像母亲,如今那酒窝被苍白的脸藏了起来,冷美人的模样像极了那画上的人。
药王神志不清,只觉得桐幼薇如此眼熟,但是无论如何就是认不出她到底是谁来。
夜清走上前,将母亲死去多日的身体从父亲怀里抱起,说道:“我送母亲去睡觉,您先休息吧。”
药王睁大了眼睛,孩子似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你……你在关心我?”
夜清说:“对,我担心您的身体。您这样熬下去会垮的。”
药王垂下了头,咕哝道:“你才不担心我,你只会担心你那个师父。你恨我们当年在汾水一战的时候丢下你,你恨透了我们……”
夜清不耐烦地皱了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很您?您现在身子不好,不要多想。”
药王喃喃道:“是你亲生父母怎么样,还不是把你丢下去等死?你是这样想的吧?所以不管芙儿病成什么样你都要走,要去找那个想杀了你的师父……”
夜清被他这样的纠缠忽然烦了起来,兼之桐幼薇就在身后,感到一阵无可言喻的怒气,猛地开口问了压在心底数十年的问题:“那么父亲为什么丢下我等死?如果不是申孤琴路过,我怎么可能活下去?”
一种可怕的戾气在她心底蔓延——
生了她却将她丢在死人堆里的生身父母,养了她却要看着她死的再造父母,被弃的感觉已经麻木,疼痛不再出现,只剩下绝望和憎恨徒留在人间。
为什么?
她终于问出口了。
药王似是诧异地瞪大了眼:“你难道不知道汾水一战的惨况?我们带着一个累赘,怎么可能活着回来……”他猛地顿住了口。
因为那美丽的孩子蓦地转过头来,阴沉的眸子盯紧了他,戾气伴着那房间里的腐臭气一同蔓延着。
近乎残忍地,夜清笑了起来,开了口:“你是知道的不是吗?你杀了母亲,我现在怀里抱着的是尸体。”
药王慌张起来,仿佛被人冤枉了的孩子:“我没有……你不要胡说,她只是睡去了……”
自私的人。
从头到尾都是自私的人。
夜清抱起母亲,大步走向外面,几夜未眠的药王跌跌撞撞跟在后面,失神地说:“她睡觉轻,你要慢点走……”
他走到桐幼薇面前的时候,那女子看着他,忽然露出一个妩媚的笑来。
那样媚而长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别有风情,却令人害怕。
在他回过神来之前,那女人已经大步走开,跟了上去。
药王愣在原地良久,终于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运起全身的力气追了上来,一把扣住桐幼薇的咽喉,吼道:“是你!你是那个该死的申孤琴……”
那个申明池的杂种……
夜清站定了,回头看向他,那原本冷淡的面容上猛地升起可怕的暴戾,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放手。”
药王杀妻之后,神智已经接近模糊,在女儿的逼迫下退了一步:“你不认得她?她就是那个……就是那个……”
他不再解释,只是用力扣紧了那喉咙:“我得杀了她……”
然而,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站在旁边的夜清却再度咬牙开口:“你动她一下,我就杀了你。”
狼一样阴狠的眸子,如枷锁一般压在他身上。
她是什么时候长得这样大,又变得这样可怕的?
他回过头,望向被自己扣住喉咙的桐幼薇,发现那女子美丽的面容上再一次浮现出来一个妩媚的笑容。
近乎不屑地炫耀着胜利的蔑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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