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什么忙都没能帮上。这让赵瑾之心中惭愧不已,所以才非要帮清薇一次不可。
邱庭波没有那么多心思,卤肉端上来之后,他低头一看,不由开口赞叹,“难怪要叫胭脂卤肉!”
但见盘子里的肉片码成了一朵花的形状,肉取的是带皮的五花肉,以肥肉居多,只在边上带了一丝瘦,肉色微红,呈半透明状,看起来也的确如花瓣一般,十分好看。他用筷子夹了一片放进嘴里,入口有些意外,因为这肉看上去已经熟烂了,却并不是入口即化的口感,反而带着几分爽口筋道,也不知是怎么做成的。尤其是带着的那一小丝皮,简直越嚼越香。
邱庭波又忍不住吃了两块,这才恋恋不舍的搁下筷子。
好东西要细细品尝,否则便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了。
他将从张阿牛摊子上买来的饼放在桌上,取了随身的匕首,将饼切块,又从中间分开,再将一片卤肉夹进去,然后才送入口中。有了烤饼佐之,肉香中又夹杂了烤过的麦香,原本就极淡的油腻之感便完全消失。邱庭波慢慢吃了几块,然后感叹道,“若此时有一杯龙井在手,此生何求?”
“龙井没有,山上野茶倒是不少。”赵瑾之提起桌上茶壶倒了一杯,递给邱庭波,“只好委屈邱侍读牛饮此物了。”
邱庭波接过来一口饮尽,含笑道,“没有龙井正好,毕竟人间还有这等美味,一时也割舍不下。留此残躯,勉励加餐。”说完扬声朝清薇道,“老板娘,再来半斤!”
赵瑾之嘲笑他,“明明是胡吃海塞,还非要弄个名目,我便看不上你这一点。”
“分明有了名目,却还是胡吃海塞,我却也看不上你这一点。”邱庭波喝了一口茶,哂笑道。
而后两人同时别过头去。
说话间又来了几位客人,清薇依样画葫芦招呼,同样博来了不少喝彩和赞叹。毕竟东西是好东西,清薇的手艺也并非等闲。
只是赵瑾之见她揉胳膊的频率越来越高,终于忍不住站起身走到了灶台后面,将清薇退到一边,“你且歇着吧,我来切。”
他握着刀站在案板后面,看着两张桌上很快坐满了客人,心中不由感慨。
他原以为清薇若只卖肉,早上的生意恐怕不会很好。哪知她的胭脂卤肉半分油腻都没有,反倒十分对男客们的口味。虽然价钱不低,但因为称重计价,所以多少都会买些尝鲜。虽然才是第一日开张,但赵瑾之觉得,今日来过的客人们,多半都会变成回头客。要不了多久,生意便会火爆起来了。
只是到时候还是只有清薇一个人,如何忙得过来?别的就不说了,这切肉的体力活儿,无论如何不能让她一直做。
思量间,转头时不小心对上了邱庭波的视线,见他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赵瑾之暗道不妙。这家伙是个人精,见自己过来帮忙,如何猜不到自己和赵姑娘的关系?不过再转念一想,他不过热心帮邻居的忙,也没甚可避讳之处。再者,邱庭波不是饶舌之人。
不过赵瑾之还是放下了刀子,邱庭波不会多嘴,不代表别人不会。万一待会儿在这里遇见自己的下属们,那就尴尬了。
几个宫女面上都露出担忧之色,最小的翠华道,“清薇姐姐,当真要走么?”
清薇想出宫这事,不论是从前在东宫和还是如今搬到西宫,都不算是隐秘。这也是其他宫女服气她的地方,皇宫是这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就算是宫女,伺候的也都是顶顶尊贵的贵人们,那是几辈子换不来的福气,偏偏清薇就能舍得下。
舍得下也就罢了,她还能让太后开口答允。
须知虽然年满二十五岁的宫女均可出宫,但也不是年年都有这样的机会。有了机会,也不是人人都能走。
今年恰是新皇登基,恩赦天下,宫中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之前清薇说要走,大伙儿虽不舍,却也没人开口挽留过。这宫里的日子好不好,不过在自己心里罢了。清薇想走而能走,正是多少人都盼不来的。
谁知等内府出了名册,清薇却根本不在上面。
这种事,内府是不会弄错的,那就只能是太后这边拦着。主子要留人,清薇自然就走不了。所以她回来求太后恩典,众人自然都跟着担忧。这会儿听说果然未允,不免担心清薇心里过不去。
所以翠华这样一说,清薇还未开口,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的说起留下的好处,又个个都说不舍得她,留下与众人作伴正好云云。
清薇睁开眼睛,微笑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
这就是不死心的意思了。
小宫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清薇又道,“各人手中都有差事,也别在我这里耽搁了,仔细待会儿嬷嬷们查问起来,无法交差。”
众人这才散去,只有碧月留了下来,低声在清薇耳畔道,“姐姐,张总管让婢子带话,陛下明日召司礼监周大人入宫。”
“周徽。”清薇念了一遍这两个字,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碧月也离开之后,清薇才放松下来,在椅子上靠了一会儿,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进内室去,候着太后起身。虽然额头上的伤痕还在,但清薇就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仍旧尽心伺候。周太后见状,不免一叹,“哀家也想放你出宫,只是陛下那里,着实为难。”
她虽然是太后,但皇帝已经成人,并且身登至尊之位,御宇天下,纵是生身之母,也管束不得。
“蒙太后垂爱,奴婢心中都记着呢。”清薇道,“其实奴婢要出宫,非但是奴婢想走,亦是不得不走。”
“这却是怎么说?”太后问。
清薇微笑道,“方今陛下登基未久,虽然有先帝留下的一班老臣辅佐,大事上不会有差错,但几位皇叔犹在壮年,朝中却仍是暗流涌动。是以如今最紧要的,乃是收服人心,并诞育皇嗣,如此朝堂可安。”
“理应如此。”太后不由点头,“你素来是个仔细的,这些事情上不会看错。”
“太后谬赞。”清薇谦辞一句,才继续道,“然而如今陛下潜邸旧人未及分封,便要赏奴婢天大的恩典,倘若此事当真成了,只怕前朝后宫都不得安宁。非是奴婢有多紧要,不过人人都正要看陛下如何行事罢了。”
清薇方才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可不是在发呆,而是在细细思量这件事。皇帝的态度不必再提,但太后那里,却是十分微妙。
她不愿意让自己出宫,是怕没了辖制,但也不愿自己留下,怕皇帝受到的影响太大。
想明白了这一点,清薇便决定对症下药。所以方才这一番话,句句都暗合了太后心思,让她不由自主的产生“清薇不能留在宫里”的想法。这样一来,自己的下一步,方可实施。
第二日周徽进宫面圣。
他已年届五十,两鬓微白,留了几缕长长的胡须,身上穿的不是寻常官员补服,而是广袖长袍的水合服,脚踏芒鞋,头顶云冠,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意。
虞景虽然意气风发,但见了他,也不由端正敛容,亲手将周徽福气,又吩咐身边的内侍,“给周大人看座。”
等周徽落座之后,虞景便道,“今日请周大人入宫,是为朕的一桩私事。八年前,周大人曾为朕占卜,言朕身边有福星辅助。不知如今可有变化?”
周徽低头道,“请陛下恕臣冒犯之罪。”然后才抬起头来,细细打量虞景面相,一面轻捋胡须,掐指推算,然后面色渐渐凝重起来,眉头紧皱,显然情况并不乐观。
虞景见状,不由眯了眯眼睛。
片刻后,周徽放下手,道,“从前老臣便对陛下说过,世间祸福本是恒定。因有福星忠心侍奉,陛下自然也得可借得福气。只是俗语云,有借有还,如今怕是到了该还回去的时候了。”
“这是何意?”虞景问。
周徽细细解释,所谓的将福气还回,即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自身都会陷入低潮之中,诸事不顺,直到将这些福气尽数还清。也就是说,接下来继续将清薇留在身边,非但没有好处,反而可能会有坏处。
说完之后,周徽还安慰道,“不过陛下既是真龙天子,得天庇佑,想来就是将福气还回,也无大碍。”
然而虞景的眉头却缓缓皱了起来。这话听起来荒谬,他却不能不信。
毕竟先皇驾崩,虞景以皇太孙的身份登基,上头还有四五位年富力强的叔父在。这几位王爷各有心思,不可能甘心就这么被侄子辖制,加上手里也不是没有任何势力,要给虞景添些麻烦,是很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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