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城中还有两个和他多少有些血缘关系的人。
此时的氏族内部推举制度大部分已经名存实亡,仅仅把持在几个亲贵当中,从几年前粟夏合谋干涉风城内政之后,非直系血缘的亲贵也基本没有什么念想了。
于情于理,陈健这一次前往那座城邑都没有什么问题。
如今很多人都知道风声,他将成为大河诸部的大祭司,以酬他远征东夷救回亲族的功劳,也算是名正言顺众人信服。
大祭司这个职位要管的很多,最起码死人这件事是要管的。
死对一个人来说是件大事,死后怎么丧葬、怎么祭祀、子女怎么祭拜、怎么守孝种种,都需要定出一个规矩,形成一个惯例。
一个文明想要稳定,必须有一个主流,才能形成一个文化圈。
百家争鸣固然好,但争到最后,肯定会有一个成为主流的意识形态,否则就会让偌大的帝国埋下四分五裂的种子。
就拿丧葬来说,有说应该厚葬的、有说应该薄葬的,看起来这可以随意,但其中折射出的是意识形态的争端,而一个农业国家倘若有几十种不同的意识形态各领风骚,后果可想而知。
这个统一的规定可以是可笑的,也可以是被后世认为是糟粕的,但必须要有,从而在长期内形成一种族群凝聚力。
那种礼仪规矩之下,是一套符合那个时代的族群特色的“普世价值”,各种礼仪、道德都是以此为基础产生的,那些礼仪道德背后是一整套三观,以此塑造了整个族群之后的种种不同。
这是个极大的工程,因而这也正是陈健这个大祭司最难办的一件事……
他要制定规矩、礼仪、婚丧嫁娶穿衣束发等等的规矩,才能让这个已经有分离倾向的文化圈从新融合起来:不遵守的,即为僭越,武力解决逼着他们不得不接受。
只是这些规矩就要符合现在的习惯、又要和抛出的世界观能够自圆其说、还要不能留下诸如人殉之类的习俗。
超越阶级去谈道德和三观,根本不可能。贵族想要的、想让更多人接受的,未必都是好的,所以还要留下足够的双方都能接受的缓冲空间。
夏国如今走的路和其余城邑根本不同,就现在的生产力水平和民智,他不死或可保证三城不乱,但是一死就完。而单单要夏城和所有城邑为敌,根本不可能,到头来只剩下妥协一条路。
一句简单的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可以概括。但这八个字当真有千钧重。前世集百五十年、亿万国人争论十余年,都不能给出一个大家都信服的答案,又何况一个人哪里能够做的天衣无缝?
前两天赶来的时候,摇晃的船上有纸有笔,那时候带着造纸成功的喜悦,本准备意气风发地写个战天斗地为人民服务之类的字糊在自家墙上激励自己。
可再看看油灯附近堆积的一大堆木简、纸张和一些只有自己能看懂的东西后,提了半天的笔,到最后只苦苦地写下“尽人事听天命”这一番充满了无奈和无力感的话语。
木简上是之前写出的各种礼仪规定,这是从当初在河边放下心理包袱之后就开始准备的,到现在只不过有个大概,距离完善还差得远。。
还需要去各个城邑询问那些祭司们一些风俗习惯,并且在不招致反对的前提下做出一些修改。
在来到城邑之前,纸张上大致写出了关于丧葬的一些可笑的流程,只不过再可笑也比没有看起来要正式些。就是不知道这个最先实践的叫菱的学生能不能开个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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