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道:“陈兄弟,你可是发了财了?算起来如今手中的钱财,在闽城也能排的上号了吧?”
陈健拍了拍脸,苦笑道:“我这是透支了十年后的收益,一次性提现了啊。这些不过是现金,论起那些地产、房产之类的,我在闽城算什么呀?人家有上万亩土地的大庄园,我可没有。就算我能再活五十年,单单是之后四十年卖镜子的收益,也不只是这些。”
湖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问道:“你可是要急着做点什么事?你这是五十年太久只争朝夕啊。”
“要做事的很多,再说还有你在这看着我,让我兑现承诺。要兑现承诺,那就得从头兑现啊。孩子的教育、将来的养老、伤残的补助、新的机器,还有新机器出现后的种种情况,都得一一考虑。你觉得多?我还觉得这点钱不够呢。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当初你说几年后问我借一万个银币我直接就答应了吧?柱乾兄啊,一万个银币,什么也干不成。”
湖霖有些赧然,羞笑道:“陈兄弟也不必挤兑我了。当时我想的,不过是国小民寡,自成体系,自给自足。耕织教育,衣食住行,人人出力,不问城外之事。现在看来,那时候终究还是年轻,想的太少。”
“不是想的太少,是你的想法对很多人还是很有诱惑力的。但是对我这种人没有诱惑力。能不能成功咱另说,都像你想的这样自给自足了,我的作坊产品卖给谁去?你梦中的小城用铁怎么办?如今那些大的用水力鼓风的大冶铁作坊,一天就能产几千斤上万斤的铁,你算算你那小城每个人一天能产多少?”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
“柱乾兄,我还是那句话,什么是进步?一个人一天能创造的东西,比以前一个人创造的要多,那就是进步。至于说富者越富贫者越贫,那是可以再想办法的。你不能说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就退回到一个人比现在一天生产的东西要少的时候。”
湖霖点点头,问道:“我是想起来当初来都城之前,那九十多人退出咱们墨党时候你的那番话。你说咱们的目的就是让一个人每天创造的东西比以前更多,说什么咱们要代表最进步的生产力。”
陈健笑道:“对啊,你说谁是进步的生产力?”
湖霖摇摇头,陈健指着自己道:“我啊,还有那些占据成百上千亩地的大农场主、那些使用水力机械的作坊主。我们就是进步的生产力。你还别不信,我问你,比起一人几十亩地要忙一年的人来说,那些拥有上千亩地的大农场主,他们那里干活的雇工是不是每个人每年创造的价值要比一个小自耕农多?再比如那些水力作坊,是不是比那些手工个体创造的价值多?既然多,那就是先进嘛。”
湖霖点头道:“这个我是认同的,但是我还是不理解你说的要维护他们的利益,这不是和咱们的目的背道而驰吗?咱们当初说的可是为了更多的人过得更好,可如你说的这种人只是少数啊。”
“怎么会背道而驰?这个维护,是怎么维护?就拿那些大农场主来说,我是要维护他们,但不是说维护他们不交税。好比现在他们都不交税了,把税全都转移到了雇工和小自耕农头上,我问你,这是维护吗?我看不是,这不但不是维护,反而是祸害。”
湖霖皱了皱眉,陈健解释道:“你想啊,贫者越贫还得交税,富者越富还不用交税,那下面的人活不下去了怎么办?只能是拿起枪来干了。干完了之后?肯定是要均分田地,完后每个人分个一小块,这问题不就来了吗?这不是往回退了吗?那你说这怪谁?当然是怪大农场主自己作死。”
湖霖呵呵地笑了一阵,说道:“说笑归说笑,按你这样说,你应该和那些人结党才对啊。”
“对个屁。我张口说半天,不如中下层站起来展示出自己的力量。我指着一面墙说,别挖了,不然要被砸死了。可我又不是神,谁信呢?还不如咔嚓一下这墙倒了一段,砸死几个,剩下的琢磨琢磨,才发现原来这面看起来傻呵呵的墙真是能砸死人的,比我和他们说半天有用多了。”
“再一个,就拿这堵墙来说,他们现在知道该砸谁吗?我看还不知道,他们不会去砸那些挖墙的人,相反会觉得,是那些锄头啊、铲子啊之类的工具在祸害我。既是这样,我得去砸那些工具、恨那些工具,而不是去砸人。”
“大家还都年轻,都需要不断学习。咱们这党派,其实就是个补习班,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之内,都不是要干大事,而是学会怎么搞党派,怎么搞妥协,怎么退步怎么争取。将来分道扬镳,总好过现在三五个人聚在一起扯淡连个自己的纲领、诉求、理论都没有要强吧?”
“柱乾兄,闽城的将来,那就是一个演练场。形形色色的主张都会出现在那,真理越辩越明,手段越来越纯熟,分分合合甚至将来大打出手街垒黑旗罢工砸机器震压……习惯了就好了。你得记住一点,不是因为出现了墨党才出现了矛盾,相反墨党是为了各方利益出现分歧之前,就先明白要为自己争取利益。将来分家,势同水火,但是大家都成熟了,哪一边都不至于太过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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