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不用内劲反倒不会落下伤来,为此还牵了暗疾。郎君这般不爱惜身子,要叫国公伤心的。”
“你不往那传信,我父亲如何会知道,或者……那位如何知道。”
青年声音冷冷响起,段合上药的手一抖,险些没握住药瓶。
正是在他心惊时,青年慢慢转身,他脸上突然就挨了重重的耳光,再也跪不住,整个人歪在榻边。耳中嗡鸣,眼前发昏。
看着孱弱的郎君,一巴掌打松了他的牙。
宋钊面无表情将扬起的手放下,十指收拢,重新搁在膝间。“段合,你以为你的信传得出去?”
段合朝他磕下头,不敢动弹亦不敢答话。
青年见他匍匐跪地的身影开始发颤,觉得没意思极了,声音渐冷:“我不管你起了什么心思,但你跟在我身边多年,别磨掉了这最后的情份。”
既然会怕,何必做。
他将染有戾气的双眼慢慢瞌上,“将信毁了,这事且先记着。”
段合忙爬起来,将怀里用血书写的小片布条在灯下点烧,任它化为灰烬。在布条从手中掉落的时候,他看到自己指尖的伤痕,心头的惊惧已经不能形容。
只是一点点的伤……他的心思便被猜个彻底。
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呼吸越来越困难。
宋钊没有理会他这会心中做什么猜想,披着衣裳下床走到窗前,看乌云蔽月,有风雨欲来的气息。
他神色微缓,抿直的唇有了浅浅弧度。
——时机刚好。
她会不会喜欢那份礼。
心间悸动,又夹着一股另她不好意思的冲动——
想像今日在营帐内,他轻轻碰她唇那样的冲动!
突然,有什么东西啪一声砸在窗子上。
‘兽念’正起的赵暮染被吓一跳,宋钊亦动作飞快缩回来,伸手想要将她揽过来护住。哪知眼前一花,他脸颊就贴在了有淡淡清香的胸膛上。
宋钊意识到被人抱着护在身前,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但属于少女身上的气息缠在他呼吸间,又让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环上她腰,心里从所未有的平静。
赵暮染朝外喊了声:“何人大胆。”
马车边上的戚远正欲回答,路边上就响起喧哗。
“——果然是郡主!”
紧接着,又是一连窜噼里啪啦的声音砸向车壁。戚远挨着那些头花,荷包,帕子的砸,面无表情道:“郡主,您的仰慕者在表达对您的爱慕之意。”
赵暮染听着又撩起帘子,她才一有动作,那噼里啪啦砸车壁的声音更甚,她只得又缩回来。有些无耐地说:“我们庆州城的小娘子比较热情。”
本朝有抛花示好的习俗,今天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回发生了。不过以前她是骑在马上被砸,今天在马车里还被砸,倒是第一次。
宋钊此时也已经坐直身子。马车行进速度加快,帘子不时晃动,他从缝隙隐约看见街边人影卓卓。
“是郡主讨人喜欢。”青年幽幽回了句。
赵暮染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也没有,像那些郎君们见我可是调头就跑的。”
宋钊闻言就低头看她,也许是少女一身红裳,在昏暗的车厢内亦显得双脸娇艳。她低着头,似是害羞的样子,他看得凤眸微眯,心头对她刚才的话有些不是滋味。
难道她挺愿意看见郎君们也抛花?
宋钊想得眸光一暗,想到他与她近十年来的空白,骤然伸手去捧了她的脸。
郎君微凉的唇就覆在了少女的唇上。
赵暮染一怔,旋即抽了口气。
郎君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不算重,微微的疼,伴着些许酥麻。
赵暮染下意识想张嘴,也要反咬回去,可宋钊却已退了开来,垂着眸默不作声。
那个样子……好像不太高兴?
赵暮染察觉到宋钊的情绪变化,却不明白他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她疑惑着,青年依旧垂眸,车厢里的气氛似乎一瞬间就凝固了。赵暮染又看了他一会,想到他刚才咬人的举动,将脸凑了前去,试探地问:“君毅你不开心吗?那你再咬我一下好了。”
少女突然靠近,近得连长长的眼睫都贴在他脸上,像是羽毛在心头滑过。宋钊呼吸一滞,没得到回答的少女却仰头将唇送了上前。
柔软的双唇相碰,宋钊心头也跟着软成一片,伸手要去抱她。马车却在此时颠簸了一下,没稳住身形的赵暮染哎哟一声,宋钊唇上就刺刺的疼。
手忙脚乱爬起来的少女睁大眼看着他:“啊,我把你磕出血了。”
已经尝到血腥味的宋钊:“……”
“没事,小伤。”他艰难说着,用手背将血迹拭去,心中凄凄——
为什么每回气氛正好就会要出状况!
赵暮染却是自责极了,瞅着他唇上的伤,又有些脸发热。她刚才只想着怎么样他会开心些,竟然就那么蹭了上去。
一时间,她不好意思再去看他,假装生气朝外边吼:“又发生什么事了!”
外边的侍卫听着吼声都缩了缩脖子,安王中气十足喊了回去:“到家了,还不下车来!”
赵暮染就吐了吐舌头,居然到王府了,忙不跌要下车。走到门处又想起什么,伸手将宋钊也拉上。
少女动作利落跳下车,转头就小心翼翼扶着郎君下车。
安王为她的蹦蹦跳跳揪着心,又为她本末倒置的举动心塞,别过脸。可很快又转了过来,视线落在宋钊有着个破口的唇上。
双眼都要瞪得掉出来了——
他女儿在车上又把人怎么了?!
安王妃已闻信而来,绣着彩凤的裙摆委地,高贵端庄。她第一眼先看到了凤眼瞪成杏眼的夫君,第二眼看到依旧英姿飒爽的女儿,第三眼……是那个身如玉树,气质如松似竹的郎君。她目光在他脸上打转一圈,不由得暗叹:好个俊俏隽雅的郎君。
女儿眼光不错!
果然和军营里那帮糙汉子不同。
安王妃对女婿第一印象感觉良好,然后心头又奇怪的升起一丝熟悉感。
看着看着,就径直越过了安王,来到女儿和郎君的面前。
正要迎上去的安王眼角一抽,他的王妃在为了看那个白斩鸡,把他无视了?
安王妃细细打量着宋钊,回头朝受伤的安王说:“他和你一样长有双凤眼。”
安王:“……”那你看他不看我?!
安王妃:“但长他脸上比长你脸上好看。”
已饱受打击的安王心头瞬间又像是被插了把刀,疼得直滴血。
众侍卫仆人默默垂头……王妃威武。
赵暮染听到自家娘跨情郞,杏眸潋滟,笑意从里面倾泻,挽上她的胳膊说:“娘亲,他就是君毅,您女婿!”
宋钊顶着安王冷嗖嗖的目光,朝安王妃行礼,腰还没弯下去,就被安王妃架住了:“不必多礼。”
宋钊只好又垂手立在那,安王上前一把从女儿手中抢人,气呼呼将妻子拉离五步。安王妃就睨了他一眼,将他满脸不爽看在眼里。
夫妻俩是青梅竹马,青梅哪会不懂眼下竹马为什么跳脚,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王爷一路来辛苦了。”
安王心里终于好受些,却仍板着脸,拉着她就往府里走:“本王饿了。”
“……那我给你下膳丝面,今儿正好送来了新鲜的。”
“王妃手艺,什么都好。”
夫妻俩相携渐行渐远,被丢下的赵暮染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父王又找娘亲撒娇了。
宋钊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凤眸里闪过光华,却又渐渐变暗。心想,这就是所谓的伉俪情深吧。
正神思恍惚间,他感觉到手心有暖意传来,抬眼就看到少女明媚的笑。安王夫妻相携那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神差鬼使地道:“我也饿了。”
赵暮染一怔。
宋钊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耳根一片滚烫,强作镇定地说:“染染也该饿了吧。”
赵暮染眨了眨眼,看到他欲滴血的耳珠,强压住要往上翘的嘴角,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终于有些理解为什么娘亲能容忍父王撒娇。
这样的郎君,可爱得想让人揉到骨子里疼着!
赵暮染激动得一拍胸口,“饿!我们蹭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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