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散发着淡淡的类似漆器一般的光泽,摸上去也是光滑异常。
这是紫芝!而且长到那么大,看来不像是一年生的。但周敏不会辨认年份,略略犹豫之后,便伸手将一簇灵芝挨个摘了下来。最后还剩下两朵指甲盖大小的,边缘还有一层淡淡黄色,显然是尚未成熟,她便将之留下了。
反正坑在这里,等闲也不会有人来,等明年再来采也使得。
这种野生的林中芝,而且还不是一年生的,即便是在后世,也能卖出高价,更何况在这个灵芝能与人参齐名的时代?当然,她手里这一点数量实在是太少,要发大财不可能,最多也就是稍微改善一下齐家目前的处境。
周敏思量着这些,小心的用帕子将这些灵芝裹了,塞进了怀里。
即便是这点儿东西,若是被宣扬出去,说不得又要生出事端。尤其这里还有个安氏,性情也不知道说是天真还是缺心眼,太好骗,少不得先遮掩一番。
收好东西,周敏左右看了看,忽然注意到一处山壁下有细细水声。她循声走过去,却见这里的山壁上有个小小孔隙,一直在往外渗水。想来是这里的地下水距离地表太近,所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泉眼。
在山里,水源是非常重要的。不过这泉眼太小,又太隐蔽,所以一直未曾被人发觉。
周敏走过去看了一会儿,又察觉到了一处不同。按理说,这泉眼部分白天黑夜一直往外流淌,纵使不能形成一条小溪,总该积成浅浅水坑。但在这里,水流出来之后似乎直接渗入地下,并未蓄积。而且,只有山壁处附近大概一米左右的地面是潮湿的,再往外的地面便干燥如常,半分没有受到影响。
莫非地下水从山壁上流出,又从重新这里渗入地下?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周敏也没有在意。见再没别的值得注意,便转回去帮着石头一起摘猕猴桃去了。
按理说野生的猕猴桃大部分个头都比较小,但周敏发现,这株藤上生长的猕猴桃个头却都非常大,差不多可以跟后世人工培育出来的品种媲美。这卖相已经足够好,就不知道味道如何,说不定真的可以做一桩生意。
因为有些藤蔓爬得太高不好采摘,费了不少功夫,所以等这一架猕猴桃都摘完,时候已经不早了。周敏还不太会按照太阳来看时辰,但根据安氏说,估计已经是未时了。
虽然早上吃了饭,但忙碌到现在,三人已是饥肠辘辘。于是背上背篓,打道回府。
三个人背着满满三背篓的果子回到村里,立刻引起了许多村民的注意。虽然周敏和石头的背篓是小孩用的,个头也小得多,但全部加起来总有几十斤。而且个头那么大,平常可不多见。
周敏让石头照着昨天给家里送过东西的人家每家送了几斤过去,至于其他人,那就只能羡慕着了。
剩下的猕猴桃,按照安氏的指点,周敏全都塞进了自己和石头两人床铺的稻草里。反正他们个头小,睡觉占地方不大,堆在另一头也不用担心会被压坏了。而猕猴桃这样捂着熟得快。
就算周敏穿过来之后,左右腾挪,终于让齐家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但不能不承认,压在她心上的事情仍旧既多又杂。周敏作为一个成年人,扛起这些责任自然不成问题,但她的意志可以接受,身体却未必扛得住。
再加上昨天半夜发现有贼人进入自己的房间,又设法把人制住,精神本来就高度紧张,又吹了半晚上的风,不病倒才是奇事。
一开始并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都只以为她是睡得太晚所以没起来,一家人也都默契的不去打扰,甚至在外间的活动都尽量放轻手脚,以免把她吵醒。直到安氏准备好了朝食,她的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齐老三这才让石头去叫人。
被石头叫醒时,周敏还恍惚了一会儿。待发现自己手脚无力,头重脚轻,脸颊发烫,耳中也是一阵阵轰鸣声,这才意识到不对。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嗓子也干得像是要冒烟儿,发出来的声音细若游丝,“石头……”
这一年来家中所有的变化,都是从父亲的病开始的。所以石头对这方面十分敏感,见周敏这样,瞪大眼睛伸手在她额头上一试,发现有些烫手,便拔腿往外跑,“爹,阿姐病了!”
周敏本来挣扎着想爬起来,听到这句话,又重新倒了回去。
原来是生病了啊!
看来喝姜汤预防感冒也不是绝对的,昨晚她也喝了,该病还是要病。
没一会儿齐老三和安氏都进了屋,看见周敏的脸色,面上立刻露出几分忧色。齐老三摸了摸周敏的额头,皱眉问,“敏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周敏清了清嗓子,勉强说出两个字,听起来声气还是很弱。
“这一阵实在难为你了。”齐老三见状,让石头去给她端热水进来,然后才轻轻一叹,“好在现在家里没什么事,你歇着好好养几天就好了。待会儿让你冬叔帮忙,去镇上请个大夫回来看看。”
石头拿了水进来,周敏润过嗓子,才觉得好多了。
听见齐老三的话,便道,“不用费事。我之前采的草药里就有治风寒的,待会儿先熬了试试。”
就算齐老三身体好起来,家里的钱也还是交给她来管,他从来没问过。所以周敏比谁都清楚自家还有多少根底,请个大夫,看诊抓药路费,又是一大笔钱。感冒在时人眼中是大病,但周敏还真不觉得算什么。
“也好。”齐老三低头想了想,点头道,“那先吃饭吧。石头,去给你阿姐把饭端进来。”
周敏吓了一跳,忙道,“不用,躺着也难受,我自己起来吃。”
说着就要坐起来。石头见状,连忙将手里的碗搁下,伸手去扶她,顺便还把搁在床前的鞋摆好,倒让周敏十分不习惯。但身体不好的时候被如此周到的照顾,的确让人舒心,她想了想,也没说什么。
到了火炉边,石头又将周敏让到了唯一一张椅子上。从前齐老三还没病时,椅子多是他坐。现在他有了摇椅,这椅子自然空出来了,被石头抢到,平时总是第一个坐上去的。
饭菜一如既往的素淡,周敏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碗筷,窝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炉火的位置本来比较靠外面的墙,这椅子就摆在炉子跟墙壁中间,是整个屋子里最暖和的地方。之前周敏本来想把摇椅摆在这里,奈何地方太窄放不下。这会儿坐在这里,被炉火烤着,就连身上的不适似乎都好多了。
躺了一会儿,睁开眼睛才发现,石头搬了凳子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刚好将隐隐透风的门挡住,正眼珠子都不错的盯着她看。
周敏吓了一跳,连忙坐直了身子,问他,“你盯着我做什么?”
石头摇摇头,却是没说话。
周敏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然而接下来,她却发现石头的视线大部分时候都落在自己身上,一旦被发现立刻别开,但很快又会绕回来。被他这么一看,周敏都不觉生出几分不自在来。
她不得不开口,“石头,你今日不去冬叔那里么?”自从拜师之后,石头大半空闲的时间都是消磨在冬叔家里的。
石头这才起身去了。
周敏松了一口气,往椅子上一靠,转头就见齐老三正看着她笑。见周敏看过来,齐老三才道,“这孩子是被吓着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周敏却一下子就明白了。
上一回齐老三生病,据说一开始也不过是风寒,后来熬成了大病,整个家也跟着天翻地覆。这种变故,大人都未必能承受得住,何况石头只是个小孩子?好在后来周敏争气,把这个家撑起来了,于是石头又从她身上得到了安全感,也因此对她这个姐姐更亲近,表现得十分听话。
如今齐老三才好了一点,周敏又病了,石头自然又开始不安,所以才总想盯着她。
这么一想,周敏心里竟有点儿不是滋味。
她穿越过来之后,要面对的事情实在太多,虽然跟这个弟弟的接触并不少,但要说多亲近了解,倒也谈不上。毕竟不是原身,相处的时间也短。但石头却将她看得很重,这其中固然有生怕自身无所依的担忧,但小孩子的想法却纯粹得多,在这种时候,就是要尽力的为她好。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炉子上熬煮着周敏要喝的药还咕嘟咕嘟的开着,蒸汽携带着药香,弥漫整个房间。
眼下的生活贫困窘迫,却无比真实,周敏甚至觉得,细细的咂摸着,还能从其中品出一点点甘甜的滋味。
老天爷既然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便当努力经营,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尽情体味这尘世间最最平凡普通的幸福生活。
而周敏选择用这种方式把东西带回来,本来也怀着几分震慑之意,另外,也是让大家从这种小处习惯自己的做法,这样以后再有什么事,也就不至于会大惊小怪了。
所以路上但凡有人询问,她就老老实实的道,“今儿不是集日,镇上也没几个人。我和石头就去敲了邱员外家的门,想试试运气。谁知这么凑巧,邱家大姑娘正好过这边来,听说了我们家的事,便用二两银子将所有的羊桃都买下了。”
她这样含糊其辞,就是为了让人觉得那两篓猕猴桃本来是不值那么多钱的,不过邱大姑娘怜贫惜弱,知道齐老三家日子难过,才用这种方式帮扶贴补。
这样一来,也就不会有人去在意什么样的果子能卖二两银子了,只会在心里感叹邱家的富裕,邱大姑娘的大方。当然,是否有人暗地里腹诽这位大姑娘不会当家,就难说了。
车到了齐老费家,姐弟两个就该下车了。
周敏才要伸手去搬东西,已经被人抢在了怀里,“难为你们两个小孩子当家,这东西婶子替你们拿着便是。”
其他人见状,也都有样学样,三两下就将买回来的东西都分在了手里,然后彼此目光交接,嘴里啧啧赞叹。
周敏自然知道,他们不是好心来帮忙,不过是想借着帮忙的机会看清楚他们到底买了多少东西,用了多少钱。所以她也不客气,笑吟吟的道了谢,就任由他们去折腾了。
倒是石头背篓里的小鸡仔不放心给别人,牢牢地护住了。不过背篓敞开,人人都看得见里头有什么,也没人去抢。
两人就这么被村人簇拥着回到家里时,那阵仗自然非同小可,就连在屋里卧床养病,一向并不出门的齐老三都被惊动,扬声问安氏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氏哪能说得出个一二三?出得门来看到这样的场面,已经傻眼了。
周敏见状,少不得将其他人丢下,自己到屋里去见他。
说实话,周敏从穿越过来,这还是头一回见齐老三。盖因这位齐家主人的病很重,大夫吩咐过须得静养,而且门窗都要关紧,以免受风。所以除了平日里安氏进去跟他说说话,吃饭时石头这个孝子亲自奉饭之外,其他时候都不敢打扰。
这种养病的方法,在周敏看来,那是没病也要憋出病来。整天待在房间里就算了,后世也有不少宅人是这么过来的。但只能躺在床上,身体又不舒服,还没有任何娱乐,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反正这种生活周敏是绝对受不了的。
奈何安氏什么都不在意,在齐老三的病上却是强势得很,周敏之前试图提过一次让齐老三出来跟大家一起吃饭,也热闹些,被她反过来指控“你是不是要害死你爹”,只好撒手不管了。
不过等到齐家的情况好起来,最重要的是周敏的的确确能够做这个家的主之后,少不得要设法再请个好点儿的大夫来看看。
这会儿站在齐老三床前,借着油纸糊的窗户透进来的微光,周敏不免将这位名义上的爹打量了一番,便见他半靠在床头,面色蜡黄、身体枯瘦,看上去几乎没什么精气神。最重要的是,这屋子里因为常年关闭,所以也充斥着一股难以描述的浊气,几乎令人呼吸不畅。
“爹,是我今日跟石头到镇上去把那些羊桃都卖了,想着就要过冬,所以买了一点布料和新棉花。路上遇到几个婶子,非要帮我把东西搬回来。”她将今天的事情经过含糊的说了一遍。
齐老三点点头,道,“招呼人家喝口水,坐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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