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麻利一攥,便把鱼送回了水缸,郑重表示:“该死,我原打算做一道清蒸鱼的,险些犯下大错了。明儿一早,我就把它们放生,为公子积福德。”
谢正钦无话可说,索性点点头。
“那,你们先聊着,我去做两道拿手菜。”吴氏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当即作出决定,叮嘱道:“小乔,你好好照顾公子,瞧瞧他,晒得一头汗。”
乔瑾有些犹豫,顾及对方是老前辈,她略一思索,鼓起勇气问:“大娘,待会儿我去给您打打下手吧?”
“不用不用!”吴氏摆摆手,爽快道:“厨房小,转不开,我们三五个婆子,足够了。”
乔瑾歉笑之余,暗暗松口气,目送干练的吴氏快步离去。
胖乎乎的张金始终乐呵呵,沉稳本分,躬身道:“公子,进屋喝茶。”
“唔。”谢正钦答应了一声,经过乔瑾时,扭头欣然道:“去洗洗脸,尽是鱼腥味儿。”
还不是怪你!
乔瑾哭笑不得,叹了口气,自去找水洗脸。
张金大为吃惊,满腹疑团,悄悄瞥了瞥乔瑾。
午膳后,一行人逗留至傍晚,才返回谢府。
远远望去,府门口停了许多马车、板车,几十个小厮忙碌搬运米豆蔬果、腊肉活禽等物品。
“嬷嬷人好吧?”谢正钦骑马,神采奕奕。他嫌马车太闷热,一远离绸缎庄就上马了。
乔瑾与丁贵各占一边,拎着鞭子,认真地学习赶车。风很大,她有些冷,抱膝想了想,客观道:“吴大娘干练爽利,厨艺极好,人也亲切,细心教导奴婢如何做荷叶冰粥、酱牛肉和烧鸭。”但是,她只字未提秋月,神态毫无异常,仿佛根本没那一回事。
“那你可学会了?”谢正钦威严问。
乔瑾心不在焉地摇头:“记是记住了,但没做过啊。”
“试试就知道了。”
“行,改天试试。”乔瑾随口答应,暗忖:也许……秋月姐姐根本没提,她是故意逗弄我,闹着玩儿的?嗯,极有可能,她也没出阁,怎么好意思给我做媒?
乔瑾推测秋月并未对吴氏提过什么话,越想越轻松,豁然开朗。
转眼,一行人走到府门口,众仆纷纷垂手站定,陆续给谢正钦行礼。
“公子回来啦!”张诚一溜小跑到跟前。
谢正钦把缰绳抛给小厮,问:“还没忙完啊?”
“俩庄子呢。快了,收拾了这几车细粮米面就算完。”张诚干劲十足。
既见了面,谢正钦便告知:“嬷嬷叫你有空回去一趟。”
“啊?”
张诚立即紧张,凑近打听:“为什么?小的这几天没惹祸呀。”
“不知道。”谢正钦皱眉问:“她惦记你,不行吗?”
张诚苦着脸,小声叹道:“岂止惦记?估计又得挨一顿骂,我娘总能找到错处,连帽子戴歪、衣服脏了,她都能训半天。”
“自个儿没做好,还敢抱怨?空了赶紧去听训!”谢正钦丢下一句话,径直进府了。
“是。”张诚挠挠头,明显十分敬畏母亲。
乔瑾没留意,她钻进马车拿礼盒,待拎着礼盒追赶谢正钦时,却险些撞上一个冷不防转身的男人!
“哎——”乔瑾急忙闪避,定睛一看,对方竟是久未碰面的王茂兴!
刹那,乔瑾猛一激灵,寒毛卓竖,情不自禁后退数步。
僵持片刻
与年初神气活现拍银子买人时相比,王茂兴消瘦了不少,隐约显露落魄不得意之色。他咧开嘴角,诡异地笑了笑,冷冷耳语问:“怎么?攀上了公子,就不认得老子了?”
乔瑾定定神,碍于场合,疏离道:“王管事。”
“公子待你一定很好吧?美得你忘记自己怎么进来的了,再过阵子,估计两只眼睛都要挪到头顶,哪里还记得曾经发过的毒誓呢?”王茂兴黑着脸,冷嘲热讽。
受制于人时,乔瑾迫不得已,为自保,确实被逼发下诸如“将来若背叛、不得好死”之类的毒誓,绝非自愿。进府后,她既无法听令为非作歹,更害怕被糟践,惶惶不可终日,直到投靠公子,日子才好过了。从那以后,她与西院之间,便成了敌对,势同水火。
“不吭声?哼,好大的架子,莫非你以为跟了公子、就是主子了?我告诉你,还远着呐。”王茂兴眼神阴恻恻,盯着女子腰身,玩味一笑,嗤道:“避子汤喝着,怀不上孩子的,即使怀上了,无论儿女,都不能留,以免影响公子成亲。”
乔瑾深知对方品性,神色不改,淡漠道:“王管事高深莫测,说话云里雾里的。我赶着去伺候公子,告辞。”语毕,她匆匆离开。
眼下,我没有选择余地,也没有退路。
乔瑾面色平静,提着礼盒的手指却用力得泛白。她疾步回屋,准备洗把脸冷静冷静再去上房。
一推开门,乔瑾便隐下烦忧,扬起笑脸,高兴地喊:“秋月姐姐,我回来喽,给你带了好东西——咦?”
屋里静悄悄。
乔瑾把礼盒放在桌上,想当然地以为秋月在别处。她伸了个懒腰,刚想打水洗脸,却倏地定住,双目圆睁,仓惶四顾,惊讶发觉属于秋月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
箱笼、鞋子、帕子、被褥枕头、杯子、铜镜……
空荡荡,整个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物品。
发生了什么事?乔瑾忍不住胡思乱想,白着脸,扭头往外跑,急欲找人打听。
岂料,刚跑了几步,却见秋月从另一间屋里出来,好端端的,斜倚门框问:“叫我做什么?”
“哎!”乔瑾抚着心口,飞奔过去问:“你的东西怎么不见了?吓我一大跳。”
秋月神色淡淡,朝身后努努嘴,微笑说:“别一惊一乍的,东西没有不见,我只是搬到这屋了。”
“为、为什么呀?”乔瑾茫然不解。
秋月揪玩手帕,漫不经心地说:“大丫鬟本来就能独住一间屋,总不能一直挤着吧?多不方便。”
不方便?
乔瑾呆呆愣愣,小心翼翼问:“是不是我晚上睡觉不老实、影响你了?”
“嗯。”秋月点点头。
“对不起。”
秋月偏头笑了笑,咬咬唇,昂起下巴,涩声道:“总之,从今往后,我就住这个屋了。”
乔瑾手足无措,讷讷地说:“下个月你生日,今天我去逛了首饰行,给你带了礼物。”她欣喜,决定任由同伴挑一支簪子,其余设法换成银子。
“公子送你首饰了?”秋月眼神极复杂,咬紧牙关。
“不,不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不算是’?”秋月打断问:“你自己哪有银子买首饰?”
乔瑾登时急了,刚想解释,却见对方扭身进屋,恹恹道:“我有些头疼,嬷嬷准了假歇息,改天再聊吧。”
“等等——”
“喀嚓”一声,房门关上了。
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再回不去从前。
她一向爱慕公子,痴痴等待。我想,她可能猜到了什么?乔瑾长叹息,怅然若失,忐忑不安。
关于吴大娘,她也不想问了,无精打采,迈着沉重脚步回房,一头躺倒。
在谢府,称得上“朋友”的,秋月是头一个。忆起同吃同睡、无话不谈的点点滴滴,乔瑾难免黯然神伤。
伤感叹惋之余,又想起面目可憎的王茂兴,乔瑾脸色一变,转为担忧,绞尽脑汁地谋划将来。
渐渐的,她感觉头痛欲裂,浑身发热,脸尤其烫,几乎要冒烟。
乔瑾情绪低落,胡乱扯过被子盖了一半,不知不觉睡着了。
殊不知,今天顶着烈日逛街,学赶车时又一路吹风,她着了凉,睡梦里发起高热,烧得通红。
半梦半醒中,乔瑾昏昏沉沉,恍惚听见嗓音浑厚的男子在说话:
“她病得这样,你居然没发……”
“搬走?”
“你太大意……”
余下的,她脑袋“嗡嗡嗡~”眩晕发胀,人事不省,什么也听不见了。
病榻前,围着四个人。
龚超自顾自诊脉,心无旁骛;陈嬷嬷弯腰给病人掖了掖被角,眉头紧皱。
谢正钦也皱眉,低声问:“就算你上午搬走了,可一晚上没看见她,就不觉得奇怪?幸亏我叫她沏茶,否则岂不得烧傻了?”
“可奴婢也病着呀。”秋月委屈极了,泫然欲泣。
谢正钦缓了缓,温和问:“你怎么又病了?哪儿不舒服?”
频频告病假的秋月脸一红,嗫嚅答:“头,头疼。”
谢正钦一眼看出对方撒谎,顿时不悦,沉声嘱咐:“乔丫头年纪小,你们素日交好,今后多照看她一些吧。”
凭什么?
秋月忍无可忍,脱口而出问:“公子,奴婢是您的丫鬟、不是小乔的,为什么叫我伺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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