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心里没底,喃喃道:“但愿如此。”
次日一早,新人上任。
上房的偏厅门大敞,谢正钦独自用膳,面前摆了十几个大小碗碟杯盅,羹汤粥点俱全,香味扑鼻。
食不言,谢正钦专注用膳,一旁侍立的杨莲几番欲言又止,等对方饭毕喝茶时,她疾步近前,扑通跪下。
谢正钦愕然,低声问:“你这是何意?有什么话,起来说。”
“公子,奴婢昨日办事不力、险些得罪了贵客,请您责罚。”杨莲仰脸,眼圈儿微红。
谢正钦已从张诚嘴里听了个大概,他眼神沉静,温和道:“母亲生前为我调/教了四个丫鬟,如今只剩下你。小莲,你进府十年,丫鬟里头算拔尖的,但比起老人仍差了些,遇事应多向陈嬷嬷请教。”
“奴婢记住了。”杨莲抬袖按了按眼睛。
谢正钦吩咐:“起来吧,今后小心即可。”
“多谢公子宽容,奴婢感激不尽。”杨莲哽咽起身。
念及对方服侍自己多年,谢正钦欲宽慰两句,门外却忽然传来“咣当”一声,随后是懊恼叹息。不知何故,他心念一动,起身向外走,立定台阶上,负手莞尔,威严道:
“我就猜是你。”
木桶里水波荡漾,乔瑾拎着花浇,豆绿衣摆湿了一片,她尴尬笑了笑,屈膝行礼:“奴婢给公子请安。”
“唔。”谢正钦神清气爽,几步迈下台阶。
杨莲攥紧偏厅门框,瞪大眼睛,看见谢正钦靠近乔瑾,那高大挺拔的背影牢牢挡住了小狐媚子,她还隐约听见意中人说:“提不动逞什么强?下回叫别人抬。”
乔瑾捏紧衣摆,郑重表示:“奴婢与阿荷无冤无仇,并未害她,若撒谎,甘受任何惩罚!”
“赌咒发誓没用,你得自证清白。”许氏微微笑了笑。
攸关性命和名誉,乔瑾别无选择,面朝谢正钦央求道:“公子——”
谢正钦只听了两个字就抬手阻止,起身请示:“父亲,可否传门房小厮来问?”
“传吧。”谢衡黑着脸。
“是。”
谢正钦随即吩咐:“阿诚,叫他们上来。”
张诚便传门外候命的两个年轻小厮进厅,此二人双双行礼:“小的丁贵,见过大人、夫人、公子。”
“小的朱山。”
乔瑾满怀期待,聚精会神地旁观。
谢正钦落座,朝亲信投了个眼神,张诚会意,上前代为发问:“丁贵、朱山,事发时你俩负责值守南院门房,具体知道些什么,务必从实仔细地说出来!”
“是。”
丁、朱二人对视,丁贵较大胆,率先道:“今儿下午未正到酉时四刻,小的和朱山守门房,约莫酉时二刻,阿荷来了,小的按例询问来意,她答要找小乔拿捎买的东西,当时毫无异常,故放行。”
“很快的,她笑嘻嘻出来了,下台阶时蹦蹦跳跳,小的还提醒她仔细跌跤。”朱山补充道。
乔瑾悄悄松了口气:证明阿荷是平安离开南院的!
“但是,”丁贵又道:“阿荷离开至多一刻钟,又跑回来了!她慌慌张张的,很奇怪,小的忙拦下细问,她答说刚才算错了头油的钱,想找小乔重算一遍。小的们没怀疑,再次放行。”
朱山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地说:“后来,换值了,小的两人回杂院歇息,没多久,忽然听见外面大喊‘救人’,便赶去一看,结果在井里捞出了阿荷的尸体。”
“小的对天发誓,绝无半个字假话!”丁贵昂首挺胸。
乔瑾满腹疑团,认真解释:“一盒桂花头油三十五文,是在阿荷指定的老字号铺子所买,她自称用惯了。付钱时郑大娘在场,一清二楚的,并未出错。大娘,是吧?”
“哦,是!”郑厨娘连连点头,附和说:“老奴看着她一枚一枚地数铜板,数了两遍,没错呀。”
“阿荷撒谎。”谢正钦叹了口气,不疾不徐道:“她离开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回西院领节赏,可为何又匆匆到南院?一刻钟内,不知其遭遇了什么,吓得惊惶扯谎。”
许氏脸色突变,逼视问:“正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正钦冷静答:“就事论事罢了。”
“阿荷只是个粗使小丫鬟,平日顶多因偷懒挨几句骂,家有家规,无可非议。”许氏眉头紧皱,不悦地说:“倘若她因为赌气投井自杀,那谁也没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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