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不至于天真的以为谢珩会愿意帮她。
傅家、高家的旧仇横亘,她与谢珩也无甚交情,途中数番侵扰,让谢珩折损了不少人手,他实在没有理由帮她。
孤立无援又满腹疑惑,伽罗竟然开始盼望鹰佐出现。
至少那样,她能从鹰佐的反应中推测外界的形势,甚至还能得到些许有关父亲的消息——那日鹰佐对傅家的熟悉程度令伽罗惊异,也让她怀疑,鹰佐是否早就盯上了整个傅家,不止祖父,连父亲都有可能落入他们手中。
这般猜度难安,当屋外响起将士的说话声时,伽罗立时打起了精神。
全然陌生的北凉话在屋外响起,想必是来人正与那刀疤男人交涉。不过片刻,门上铜索卸去,那刀疤男人推门而入,用极不熟练的南夏话说道:“出来!”
岳华率先起身,行至门边,迅速扫过门外情形。
伽罗连着被困了数日,陡然瞧见张扬洒进门内的阳光,竟觉暌违已久。
时近黄昏,那阳光是金色的,照得浮尘都格外分明。
院里有风,隐隐送来花香,夹杂几声鸟鸣。汶北的春天来得晚,这时节在淮南早已是群芳落尽,此处却正是春和日丽的好时候,沿墙的一带柳树随风婀娜,投下参差剪影。
她抬手遮住阳光,看到长空如洗,洁云浮动,西山的方向晚霞绚烂。
长命锁已将她卷入事端,想全身而退已是奢望,纵然知道等待她的将是更为陌生而危险的北凉都城,伽罗不觉得畏惧,因为那里可能有她的父亲。
刀疤男人身上的装束都未曾换过,手按在刀柄,凶神恶煞的开路。
伽罗不知她会去哪里,只管跟随在后。
曲折弯绕的一段路过去,树荫幽密的后园走到尽头,眼前是低矮的灰色墙壁。沿墙再走一阵,便到一扇圆门,从中出去,却是狭窄而偏僻的后巷。有辆马车停在门口,后面是整齐列队的北凉士兵,队伍迤逦看不到尽头,不知有多少人,只是鸦雀无声的立在暮色之中。
云中城算是这一带最为繁华的城池,伽罗那日来时,也看到街上行人往来,虽经战事侵扰,亦维持几分熙攘。途径数处街巷,两侧的民房次第相接,鳞次栉比,想来人群居住的也颇稠密。
然而站在这后巷,伽罗还是听不到半分街市喧闹,想必离人群极远。
她很识相的进了马车,等驶出僻巷许久,才听到极远处有人声隐约。
马车走的路都颇隐蔽,七弯八绕的走至西北侧城门,已是暮色四合。
这城门平常极少打开,周围亦无行人,迤逦蜿蜒的队伍出了城,悄无声息。
岚姑关上窗牖,道:“这一去,就真要远离故土了。北凉那样满是虎狼的地方,唉……岳大人,这样多的人跟着,我们怕难逃出去吧?”
“我只奉命行事。”岳华答非所问,瞧了伽罗一眼,“何况傅姑娘未必不想去北凉。”
伽罗轻笑了声,“那日与彭大人说的话,连殿下都知道我是在敷衍,岳大人何必故意曲解。不管你信或不信,我既已答应了太子殿下,便是早已衡量清楚,不会食言。”
说罢,靠在厢壁阖眼。
马车晃动,眼前浮现的却是方才的夕阳晚霞。年节时有限的相聚里,父亲曾跟她讲过许多在丹州为官的趣事,也说丹州的地貌景致与京城和淮南截然不同,落日浑圆炽热,晚霞灿烈绚然,坦荡而无半分掩藏。
她曾经盼望过,能有机会跟随父亲来观玩北地风光。
没想到亲眼见到,却是在这样的情境里。
她忽然很想念父亲,想靠在他膝畔听他讲故事,哪怕只是片刻。
*
出了云中城往北,山川地势渐渐不同。
连着数日的昼夜兼程,伽罗对于颠簸疲惫的感觉早已麻木。这一日途中遇雨,走得格外艰难,当晚夜宿荒郊,那刀疤男人很熟稔的安排人手安营造饭,寻个背风的地方点起篝火,让伽罗和岚姑、岳华靠近火堆驱去衣衫潮气。
——看起来这一路虽然形同□□,北凉人倒也没打算太虐待她。
伽罗抱膝而坐,看着眼前火光跳动。
乌云遮月,天地昏暗,荒野间忽然起了风,渐渐猛烈。在鼓荡而过的风声里,伽罗忽然听到了雷声般靠近的马蹄,以及熟悉的乡音呼喊。
坐在篝火旁的三个人立时望向声音来处。
是南夏的军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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