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我被困在语忧亭已足几日,又转到了天一阁中抄写,以至于未能有什么时间梳洗装扮,进而显得极为狼狈。
午时前殿仙官们早已散去,三三两两侯在殿旁商议着什么,加之才过不久的典习,尚有诸多仙官能从这狼狈中认出我便是那日的天妃,依品阶上前行礼,我不由得垂眸看向衣裳,嘴角一抽,咧嘴干笑两声,心中甚为后悔未能识得一条偏僻路径,竟惹来这群麻烦。
前殿后方,玉枢真人侯在殿外,金乌守卫目光严厉,周遭路过的仙娥纷纷面色如惧,快步离开。
小桌上的熏炉缓缓散开香气,昭华坐在一旁眉心紧皱,却无论怎样也压制不住深处的十方圣水,由着一抹气流涌上,终是忍耐不住,露出了血丝,将口中的那口鲜血吐在了一旁的盆栽中。
这厢昭华才刚刚抬手擦干嘴角,那窗边便闪进一道金影。
一名只着布衫的尊者,捻动佛珠走来说:“天君本就身负重伤,此时又暗中帮助那女子开了无字天书,体内的十方圣水怕是再难压制了,此番难道不会太过鲁莽了吗?”话毕那小桌旁的香气凝在半空,好似停止了一般。
昭华闻言只是摇头淡淡笑了,将沾染血迹的帕巾都在一旁化成了飞灰,不见踪迹,才拂了衣袖。
在这幻境中,所有人都不知他是谁,就连仲灵也只当他是记忆中的自己罢了。可唯有这尊者才知,这一路上他究竟付出了多少,所换来的不过是她的一场梦境。
昭华说:“若非如此,本君倒还真的希望能够长久些,若能长久就可多陪陪她,上次天妃典习还要多谢尊者暗中相助,不然那一场定然会出现纰漏,让她怀疑。”
尊者闻言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看着手中的佛珠,想着什么。
他自愿封印在这书中时,只晓得会遇见蠢笨的愚者,亦或是一心痴迷长生仙术的人,但却从未想过会遇见这等事情,大抵是红尘中的人便都如此,难舍难分,却又互相伤害。
我走到殿后时,方看见玉枢真人侯在殿前,一双眼睛紧闭着,一切都好似停止了般。
不由得我也跟着蹑手蹑脚,才刚向前走了三步,玉枢真人便说:“娘娘走来时,玉枢便已然知晓了,只是眼下天君下令不让任何人接近,怕是要请娘娘恕罪了!”话毕一双眼睛已然睁开,揖手向前,十分恭敬。
未能开口的言语,被人推揶在口中,我勉强的张了张嘴,又觉只不过是在为难玉枢,显得极尽无趣。
勉强咧嘴笑了笑,正要转身离开时,只闻那安静了不知多久的殿内,传出一道令下。
缓缓推开殿门,龙涎香散过来,像极了那人温柔的模样,我捏了捏指尖,但还是不敢多迈一步,只等站在门前一步,琢磨第一句话该如何讲出合适。
墨发披肩,昭华只着素衣走了出来,神情淡然道:“怎的今日这般扭捏,快些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