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孤独为友（十四）

个合适的对象，像我这样的老油条他们是没有勇气靠近的，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像你这样的初来乍到者，他们的一切花招对于你来说都是新鲜的，你很容易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他们一上来首先要得到你的好感，这通常并不难，只要表现得平和健谈，能够把早就掌握的那些逸闻趣事排列组合一遍说得顺畅就行，这通常就能让那些没头没脑、傻里傻气的女孩子缴械投降了。但是你不一样，他看得出来，我也看得出来，光是平易近人、幽默风趣和绅士风度是不足以打动你的，因为你有所谓的‘道德感’和对爱情的美好幻想，这些都写在你的脸上，要让你屈服只有用道德来对抗道德，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他要送你回家的时候你表现得那样犹豫，可是最后还是放弃了抵抗，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我来告诉你——愧疚感是压垮你坚贞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你碰倒了酒杯，弄脏了他的衣服，他却那么大度的原谅了你，你一定心生愧疚，这种愧疚感让你在内心深处希望对他作出某种补偿，所以对本该回绝的事情你产生了犹豫，而主动权这时已经在他手上，他只要轻轻一个眼神，轻轻一个触碰就足以彻底推倒你的犹豫。你知道，这就是在玩一场心理上的游戏。如果你像我一样坐在远处一览无余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一定会和我一样笑出来，那位郑先生——假如他真姓郑的话——在你回身看比赛的时候，掏出脏兮兮的手帕在自己的白开水中蘸了一下，往胸口涂抹两下，然后把酒杯推倒你的胳膊肘旁，当你刚回身还没碰倒酒杯时他已经跳了起来。这样滑稽的表演，时刻在这个道德的坟场上演。”

    女孩说完，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妩媚的撩动她的长发，笑盈盈的看着她。

    “既然这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一出人间喜剧，你为什么要坏了郑先生的好事呢？”陆爱莲啜饮着海蓝色的冰酒，益发觉得面前这个女孩奇特。

    “你知道吗？我说了这么多，没有等到你一句谢谢。”

    “你是做什么职业的？”

    “哈，我成了你的犯人吗？”

    “那位先生，不管是真是假，好歹把姓名和职业告诉了我。”

    “所以，你宁肯我编出一个身份告诉你？”

    “你可以不必编造呀！”

    那个女孩笑而不语，要了另一杯酒，缓缓说道：“你知道怎么把喜剧变成悲剧吗？”

    陆爱莲摇头。

    “喜剧变成悲剧，那是因为受嘲弄的、受侮辱的和受损害的，是美好的东西——”女孩直视入她的双眸，“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坏了郑先生的好事。”

    冰蓝色的酒，陆爱莲初尝起来觉得果蔬的甜味浓于酒味，然而现在口中的酒气已让她的舌头开始麻木，再也尝不出甜味来，她这才意识到酒的后劲很大。奇怪的是，她的意识并未因此模糊，尽管视觉、听觉和味觉一样渐趋混沌，她的思维却像火焰一样燃烧，她不在执着于自己的好奇心，开始和这个陌生的女孩谈笑风生。

    酒吧里的灯光让她想起牙科医生头上戴的那种探照灯，直晃她的眼睛，在她的眼里出现很多正六边形的色彩碎片，她不得不在抗拒之中眯起眼睛。她的耳朵似乎清静了不少，男士们的吼叫声早已消失，她和这个女孩清脆的笑声如同钟鸣一般震荡，她觉得听觉并非衰退了，因为当昂首灌酒时，她异常清晰的听见液体在喉咙处汩汩流过的声音。

    女孩拿出一袋糖来，撕开粉色的小袋子，咽下一粒，把袋子递给陆爱莲。她从没见过这种糖，端详了好一会，上面全是英文，最醒目的位置是蓝色的字体“suger cum”，那些小字她还想阅读一番，可它们全都像蝌蚪一样在四处乱动，她很快就放弃了，从袋里挤出剩下的另一颗糖。

    “这是某种口香糖吗？”她大声问那个女孩子，尽管没有大声说话的必要，可她觉得这样有意思。

    “不是，你可以直接吃下去。”女孩的笑容似乎有某种深意，她握住陆爱莲的手腕，捏住她的手指，把那颗糖送进她的嘴里。

    陆爱莲尝不出糖是什么味道，她也不在乎，只是继续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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