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因为头脑发热，体温飙升；亦或是需要他思考的事情太多了吧。直至沉默多时，就如同是在众多的毛线头中抽出了一根褶皱的轻丝，于是郁落着开了口：“窑姑，你也认识曦朗先生么？“

    顷刻一滞，瞳孔涣散，却又迅速地作出了应答：“是啊，怎么可能会不认识。“

    “他是位怎样的人啊？“

    窑姑看着羽琢的脸畔，脑海中浮现着什么似的：“其实你们很像，这当然是理所当然的：一样的侧脸，一样的发质，一样的难懂“

    “一样的狂妄，就像那种悬织在半空的蜘蛛网，哼。“雀公讪讪插言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就连垂然的羽琢也不禁跟着窃笑起来。

    “这点我倒是可以认同，“窑姑首肯，继续说道：“只不过，曦朗可没有你这么想不开，相较而言，他比你更加适应一个人的生活，“面颊浮现着追溯的回浪，这是言语平静的幕帘所无法遮挡住的，“只不过后来他娶妻了，至少在我看来，那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任谁会想到，那样一个不经世事的原种儿竟也会动了凡情，呵。“说不出的纠结，言语中略带着一丝不经意的幽怨，却又平添了几分宽慰与释然。

    “可能是因为一个人的生活太过寂寞了吧，“羽琢说道，“能在几乎异样的世界里碰巧遇到一个或许可以以身相许的人，曦朗先生的后半生应当会是幸福的吧。“

    “这话怎么说的跟你很了解他似的，真是不招人喜欢啊。“雀公叨念，声色中隐有几分不满之情。

    “我也不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

    “或许吧。“羽琢不愿再深入进去，于是反而埋怨齐了雀公，“这也不能怪我啊，如果不是听了那时在梧桐树下你的言谈，我也不会轻易去这样认为。“

    “怪我喽，那我来问你，“雀公借力起身，转而腾飞在羽琢的面前，浅浅笑道，却毫不留情，“你是希望曦朗活着，还是希望那个家伙已经死了？“话音渐落，细雨声却跟着溅跃起来，被一声闷沉沉的鸣雷克制了下去。屋内再次落入沉静了，窑姑静静地凝视着对面的四目相对，对于她来说，此刻的沉默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啊！“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的一声惨叫打破了屋内沉静的局面，“这是那个没事儿干的在外面儿胡设结界！“羽琢闻声，这声音让他熟悉得很，却又让他有些记不起来，于是不由得向窗外望去，眉宇间腾升着几分不安。

    “不用理他，“窑姑淡淡道，似乎是早有预感一般，“以他的能力，既然能撞到我的结界，若是想进来的话自然是轻而易举。“说话之间，气息已经来到了切近，直至门外显现出一道黑影，然而，也许是因为窑姑和雀公毫无防备气息，如同刚才一样悠然自得地留在屋内，等待着屋外不速之客的缘故吧，羽琢并不觉得过分的不安。

    耳听得轻轻叩门，缓声言道：“打扰了。“说着，却未等屋内人声回应，也未见门开，只见一道浅绿色的烟雾散开，一位清秀的男子由烟雾中带着笑颜缓缓走来。

    “南，南吉？“羽琢瞪大了双眼，惊讶道，然而用力过度以至于一瞬间头脑发蒙，视线模糊，“你怎么来了，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那里？“

    “不要这么小看我好不好，小琢，我可是相当欣赏你的气息呢。“南吉依旧是那副轻佻的样子，顺势斜靠在了书桌角，这倒让羽琢莫名的安心了下来，然而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南吉却将食指放在了口前，有意地暗示着羽琢：什么也不用说，昨日之事昨日了，何必到了今天还要纠结呢？

    “你还真是会赶时候。“窑姑不去看南吉，举头闷进了一口清酒。

    “酉姐姐不也是一样嘛，又何必来拿我寻开心呢？“南吉笑道，“不知近来可好啊？“

    “托您的福，咱的日子还算是过得去。“窑姑显然是在顺口答音。

    “你们认识？“羽琢不禁插言，面前的雀公不知何时已经闭目落在了自己的腿上，似乎是有意自寻清闲，不愿掺和别事。

    “这里距离市内不过数里，认识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们关系还不错呢。“窑姑不屑地摇着空碗说道，而后才情缘将视线挪到了南吉的身上，“是吧，南吉。“

    “看不出来。“由下传来雀公的声音，任谁也能听得出来这是在故意挑衅。南吉看上去有些惊异，于是便顺随着声音方向寻去，久看不言，像是被定格住了时间。雀公被看得有些毛躁了，正当他想开口时，南吉大声说道：“那里来的一只丑鸟！“看样子，他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到小巧的雀公，这样惊异的神态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至于后来的事情，可想而知，三位非人之物闹成了一团，早早便忘记了羽琢的存在。尽管羽琢无奈，但是无力的身体也并不能支持他去阻拦什么，或者独自离开，所以也就只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等待着三位安静下来，只不过他们暂时并没有安静下来的打算。

    这时，手机作响，那是一条微信，发信人是：前辈晓天

    环小琢同鞋，听说你病啦！一定注意休息哦！

    放下手机，微微一笑，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三位。

    雨渐停息，阳光透射着厚重的云层。

    不多时后，院门声响，姥姥也回来了。

    那时的我突然意识到，哦，原来，我早已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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