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的平静下来。
少年走到老牛身边,轻轻抚摸着老牛的额头,直至那老牛眼神中惊色彻底消失,杀意全无,再度恢复了之前憨厚的姿态。
少年盯着地上四具尸体,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尸体。
在这个边境之地,这些孩子从小就开始目睹了北方外敌侵扰的残象。那场面要比这里更加残酷血腥。
少年拉着老牛到了那板车边儿,熟练的从板车底下找出来一根粗绳,套在了老牛脖子上。
这板车是他的,这老牛也是他的。
几天前、他的牛丢了,这车也丢了,连同这车上的人也丢了。
原本以为在这战乱时期,自家的牛应该被人宰杀了。毕竟不是耕牛,无罪过可言。幸运的是,这伙偷牛的人只是用自己的牛车来搬运尸体。同时也幸运的是几天前,那个被他打昏的人竟然再度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记得当时,这个人带着面具,从那尸山血海中醒来,一醒来就将一个活人砍成了几截。随后便莫名其妙的举起刀要自杀
他有什么想不开的。
少年看似没有多想,以极快的速度猫到了他的身后,一棒子下去,这人昏了过去。随后给自己从尸山血海中拉到了自己牛车上
但在半路的时候,牛车给人偷了。
而那人也不见了。
此刻再度见到,这人虽然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面有些浮肿,但依旧能辨认出个大概。
“你命可真大”
少年想不明白这个人是如何在昏迷的情况下竟然没有饿死,毕竟已经有快七天的时间了。
少年依旧没有多想,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裂开的面具放在了那人的胸膛上,让他已经浮肿的能挤出水双手抱住那面具后、便拉着那人缓缓的离开了
除了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以外,有些事情少年似乎忽略掉了。
那便是这人之前身上明明穿着铠甲,然而此刻他身上铠甲已经不见了。
究其原由只有一个
那微微睁开的眼皮冰冷的瞧着外面的一切。
那双眼从缝隙中盯着前头那个牵牛的少年郎,那少年郎背对着自己,这一路上不断得在自言自语:“这些人死了也活该。他们拿这些半死不活的当兵去换钱本就是活该的事情!”
四军之战,祸及最严重得自然就是周边的百姓。
少年所在的云家村,更是因为距离战场仅有十里地的距离。庄稼地给北边的鞑子践踏成了一滩废土。
但他们明白如果没有那一帮明知打不过还要打得唐军苦撑,那么鞑子的马蹄践踏得便不仅仅只是庄稼了。
那双眼疲惫的闭上眼睛,他没有办法在紧绷下去。
七日七夜没吃上一口饭,元气近乎耗尽。
他此刻还能再度睁开眼睛,仅仅只是一种本能。
本能的想要看看自己被谁带走了。
如果是那几个卖‘逃兵’的人,那么他死定了。
幸好,是这个少年。
这个之前自以为打昏他的少年。
在那少年要下手的那一刻,他的确想过要死,但随后他反悔了。
自然是因为潜意识当中那道声音,似乎在指引着他要去再做点什么。
他趁着少年不注意,逃走,一路逃到了镇上,遇见了一堆正在抓逃兵的官兵。
那镇子口告示上名榜着要抓一个戴面具的人。
那戴面具的人叫江河。
十万大军的主将!
为什么要抓他?
他本能的意识到了危机,转身逃到了镇子外,在躲避那些人搜捕的时候,跌落到了这河里面、累倒了过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刚才发生那些。
他躺在牛车上,手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中已经破裂的面具。
这面具打出生开始便伴随着他——
伴随着十四岁的他被先帝孝宗任命为骠骑校尉,打赢他人生第一场胜仗。
伴随着十五岁的他晋升为中郎将,率领一千精骑深入敌境数百里,把北凉兵杀得四散逃窜。
伴随着十六岁的他官拜少司马、身经百战而无一败。
直至十七岁
被北凉、大燕、大金三军包围,血战至最后一人。
他没有输,用十万大军与三国大军换来一个同归于尽的结局。
他的手紧紧的抓着那裂开的面具,他是一个生来便骄傲的人。
同归于尽对他来说是世上最莫大的屈辱,而在这屈辱之后他看到了一把刀,一把早就已经准备好,随时砍向自己的刀。
而就在这把刀准备砍向自己的时候
那潜意识里面身影也再度出现: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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