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视角上正好面对,恐怕也不会发现。她连忙走过去,挪开椅子,顿时,一大片半干的暗红湿地曝露在眼前。
是炉灰。
养鸡场里也需要烧些热水。尽管政府早就禁止使用蜂窝煤,可是在城郊结合部这种地方根本无人过问。张巧珍快步跑到屋角,拿起扫帚,用力拨开覆盖在地面上的炉灰……看到被灰白色蜂窝煤残渣覆盖在下面那些东西的时候,张巧珍觉得自己整个人大脑失去了思维能力,双手也死死攥住扫帚,不由自主的发抖。
大片的血,各种乱七八糟的动物内脏。有断开的鸡肠子,被撕扯得七零八碎的肝脏,浓绿色的胆汁与脏血混合在一起,玉米碎粒的鸡饲料到处都是……就在这些弃物的旁边,还有小半个只剩下嘴壳的鸡脑袋。
至于那些炉灰,张巧珍也看见其中混杂着少许尚未烧尽的鸡毛。一股淡淡的焦臭味掩盖了血腥,只有凑到很近的位置才能闻到。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张巧珍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
她很熟悉自己的丈夫,王福寿是个爱鸡如命的男人。倒不是说自家男人有着某种怪癖,而是这些鸡是整个家庭的经济来源。对于这些鸡,夫妻俩都是看得如同宝贝一般,根本舍不得吃。逢年过节偶尔宰上一只,也只会是带回家里去做,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随随便便往房间里一塞。而且,鸡肠子和鸡肝都是好东西,王福寿就算是要杀鸡,也绝不可能把它们扔掉。
还有,王福寿虽说是个粗人,却很爱干净。怎么可能做出把鸡毛鸡血这些垃圾扔在房间里的举动?而且,还用炉灰盖在上面?
张巧珍连忙站起身,慌乱的目光在房间里来回扫视。很快,她看到了更多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物件。
水龙头旁边的柜子上,摆着一瓶急支糖浆,还有一瓶撕开包装的止咳丸。
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再也没有谁比张巧珍更清楚自家男人的身体状况。王福寿壮得像头牛,他从小就有用冷水擦身的习惯,即便是冬天也这样。结婚以来,几十年的时间,王福寿从未打过针吃过药。偶尔有个感冒发热,都是自己硬扛过去。张巧珍偷偷咨询过医生,医生说是这样才好,可以减少使用抗生素的几率。
太过复杂的专业术语张巧珍听不懂。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自家男人从来不吃药,也绝对不会主动买药吃。
急支糖浆和止咳丸是从哪儿来的?
张巧珍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她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脑子里晕乎乎的,再也没有什么野女人之类的念头。她有一种感觉————自己的男人出事了。
夫妻之间很多事情不需要言语上的交流,也不需要亲眼看见。这是一种多年来相互之间培养产生的默契,也可以说是心灵感应。
“老王,老王你在哪儿啊?”
“憨砍头呢,你,你在哪儿……赶紧出来啊!不要吓我……呜呜……”
在很多人眼里,张巧珍是个不折不扣的泼妇。嗓门大,脾气也大。被惹急的时候还会抄起菜刀砍人。可是现在,张巧珍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强横与野蛮。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孤苦无助的女人,不知道自家男人出了什么事情,也找不到他。
跑出房间,张巧珍跌跌撞撞的在养鸡场里大声哭喊。风声把这种喊叫扩大,并且带到了周围的每一个角落。鸡场面积不大,这种音量足够被听见。当然,前提是王福寿在这里。
四周黑压压的,笼子里的公鸡母鸡也察觉到了张巧珍不是平时的喂养者,纷纷开始“咯咯咯咯”叫了起来。就好像沉寂多时的机器突然被打开,压抑多时的噪音全部被释放出来。
鸡……放眼望去,能够看见的活物全都是鸡。
张巧珍忽然有些痛恨起来,脑子里也生出想要把这些乱叫乱喊畜生统统干掉的念头。
我要我的男人,不要什么该死的鸡!
养鸡场里里外外被找了个遍,张巧珍仍然一无所获。王福寿仿佛蒸发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丝毫踪影。
张巧珍失魂落魄地朝前走着,她想要打电话报警,可是装电话的包跟着保温瓶一起留在了办公室。那里不远,站在这里就能看见办公室敞开的门。只是张巧珍觉得浑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气,腿脚软得厉害。她觉得自己必须坐下来休息一下,喘口气。
就在她穿过鸡笼,快要走出鸡棚过道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堆放在笼子侧面的杂物。“哗啦”一下,所有东西都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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