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许是迷药的药效正好发挥作用(大概更接近事情的真相),于小春感觉头晕目眩,一个趔趄,栽倒在他期盼已久的席梦思里。
等他再能醒来时,表钟已走到晚上。外面天全黑了,客房卧室通往阳台的推拉门开着,海上的风掀起门上的纱帘。意识慢慢才清晰过来——他再看自己,全身赤条条的,一瞬间他错觉自己还真的和梅发生了些什么。但他很快推翻了自己:如果发生了什么,他能有所察觉。他只是被人脱光了而已,衣服无处可循,只留下那条他带去泳池的白毛巾。
为什么会有人要偷衣服呢?
于小春很快意识到他的处境绝不是衣服被偷这么简单。他借着推拉门透过的月光四下张望,发现屋里空空如也,自己仿佛一个新生儿,被丢进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周围没有一点他的气息和痕迹。于小春在这个酒店已经住了几天,本来电脑、衣服、行李,被他丢得到处都是,但此刻却好像都插上了翅膀,从纱帘轻抚的门边,飞走了。
在遇见梅整整七八个小时候,他才终于豁然开朗,明白自己遇上了什么人。
把他洗劫一空的女盗贼。
于小春想与外界联系,但没有手机和电脑任何的电子设备。他想去前台报警调取监控,但他的衣服也都被偷了,如果要裹住毛巾走到大堂,他怕自己先被当做变态暴露狂控制起来。他打客房电话,前台转交接了值班经理,但值班经理的英文并不出色(毕竟头顿只是胡志明市人民的后花园——你能指望承德酒店有国际级的水准?),两人鸡同鸭讲聊了半天,值班经理终于听懂于小春的诉求。他说可以协助于小春报案,但需要后者提供自己的身份信息,予以自证:
证明“我就是我”的奇异命题。
于小春一直以为这种滑稽闹剧只会在中国的土地上发生。
他当然证明不了。身边所有的东西都被盗走了,护照、身份证、甚至他在美国的驾驶证和到越南的航班登机牌,他现在一无所有,真的证明不了他于小春,就是那个于小春。
值班经理还是把警察叫来了。警察的英文更差,在更长时间的鸡同鸭讲后,警察终于确定于小春可能才是受害者,而不是什么都不穿闯进酒店客房的精神病患者。这个显而易见的推断,原本通过调取酒店入住登记信息和监控录像,就能很快得出,但头顿当地的警察和值班经理愣是谁也没有想到,把本该先做的事情放到最后才做。于小春在泳池被女盗贼勾搭,两人搂抱打得火热、他各种得寸进尺和猴急的监控画面,居然反而引起对方的一阵嗤笑。于小春勃然大怒,一手护住酒店拿来蔽体的浴袍,一手拍打桌子,对方才转嗤笑为窃笑。有关精神病人的怀疑是排除了,但警察草草填了张表,让于小春签字,就拍拍屁股,扬长而去了。
女盗贼的案子,在他看来,大抵不过是夏日末尾的这个夜晚,可以打发时间的一场闹剧吧。
现在不用关心女盗贼是谁,到底去了哪里。于小春要问的是,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