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大体,也不至愚笨如斯。
而这些问题,以天子的英明,又岂难洞察之?而刘承祐的反应......思及此,王章嘴角抽动了一下,那般苦涩。
王章心思急转,刘承祐则默默地观察着他变幻的神情,颇为有趣。
一抹迟疑显于面上,迎着刘承祐的目光,王章还是发出疑问:“陛下,此文所述,皆太过笼统,多臆测之言,恐无确凿实证,还请陛下慎重!”
看王章的表情,刘承祐心知,此公已然反应过此事的一些曲折弯绕了。眼神一闪,正欲开言,得报兵部侍郎王景崇求见。
“正好,前番若无王侍郎举告,事恐不济,这段时间,朕着其调查取证,王卿若有疑问,不妨听听他的汇报!”殿中,刘承祐指着王景崇,对王章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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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王章瞥着万分恭敬地候在君前的王景崇,眼中不屑之色闪过,不过心情越发沉重。有些事情,在朝中并不是什么秘密,比如王景崇,之前一直是属于“杨党”势力,然此时落在王章眼中,仿佛正举着明晃晃的刀子要捅杨邠。
王景崇微垂着头,不敢直视刘承祐,同样瞥了眼旁坐的王章。受命之下,神色平静地叙说道:“经臣所查,逆臣杨邠,早有谋反之心。先帝朝时,便藐视陛下,时有不敬之言,屡召亲信,密谋不轨。先帝病笃大行,传位陛下,杨邠就曾秘密勾连禁军,欲谋废黜之事,只是陛下英明神武,措施果断,及时御临,方才作罢。”
“彼时臣为其僚属,故有所得,然其猖举未发,不敢贸然呈报。这两年,臣暗中观察,搜集证据,及至北巡,杨邠不臣之心爆发,方才一举成擒拿。”
“去岁季冬以来,臣以就杨邠逆事,推鞫审问与谋之官吏、军校二十余人,足以佐证其逆举!”说到这儿,王景崇的语速加快了些,自官袍中取出一叠奏疏及供词,双手捧着,道:“另,经臣查证,除谋逆事外,另有杨邠重罪十条,请陛下御览......”
空旷的大殿中,尚且回荡着王景崇的尾音,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刘承祐阅览着王景崇的“调查报告”,手中不时带出翻动的声响。
良久,刘承祐神色阴沉,长叹一声:“殊不知,杨邠歹心至此啊!”
说完,目光冷漠地盯着王章。
闻其感叹,身体已经木了一段时间的王章,终于活过来了一般,余光扫向刘承祐,喃喃道:“其安敢如此?”
气愤的语气中,隐含着少许的讥讽,就是不知,是在讽刺杨邠,还是在讽刺其他什么......
王景崇方才所言,句句诛心,连刘承祐继位之初的“异动”都曝出来了,可见杨邠“反心”已非一时一日了。
到这个地步,王章哪里还不能确定,天子是为杨邠织了好大一张罗网,圈套其中,至于这王景崇,只怕一卒子罢了......
呼吸有些粗重,王章都未察觉到自己嗓子的沙哑:“杨邠犯事过矣,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注意着王章的反应,刘承祐心情忽地有些压抑,手指敲着御案,考虑了一会儿,面无异常,淡淡地说了句:“杨邠乃大汉开国元勋,先帝钦命辅臣,他是不能行谋逆之事的。大汉国情难得稳定,再经不起折腾了......”
刘承祐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感伤,就是不知,他说此言之时,是否感觉脸臊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