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陶谷见状,立刻将使唐的情况做了个详细的汇报。
虽然嘴里一直说,对于南唐君臣如何反应,如何抉择,并不在意。但真将事情办成了,刘承祐这心里,还是溢于言表。
南唐往湖南投入多少精力、兵力、财力,异日江北攻伐,大汉军队面对的阻力便将相应减少多少,对于这一点,刘承祐还是有很清晰的认识的。
嘴角咧起,刘承祐的亲和度仿佛又增加了10%,对陶谷道:“陶卿说唐之功,朕给你记下了,这就算是给淮南攻伐,起了个好头吧!”
“不过,从你所述,对于伪唐君臣,不能太过乐观。在他们没有正式动兵之前,此次战略欺骗,都不能算成功!我们,还不能高兴得太早!”刘承祐又道。
闻言,陶谷当然点头附和:“陛下所言甚是,陛下明辨睿智,令臣叹服。”
“不过,上了钩的鱼,想要摆脱鱼饵,也不是那么容易!朕只需静待其变即可!”刘承祐神态自若,顾盼从容,淡淡一笑:“再者,伪唐不是还有冯延巳这等腹有机谋的干臣嘛。有他在,想来也不会让朕失望!”
“冯延巳者,虚有其表而已!”陶谷开口,也表示对其瞧不上。
使唐议定的结果,在此前,刘承祐已然收到过汇报,对于那份“协议”,刘承祐并不是特别看重,再听陶谷口述,心中则更加有数了。
一时无话,殿中静了下来,刘承祐却放下了正襟危坐的姿态,微侧过身体,语调轻松地问陶谷:“陶卿,朕有些好奇,‘西川狗,百姓眼,马包儿,御厨饭’,这四句短语,竟是何意?”
陶谷此言一落,身体绷紧,面颊发热,额间已有冷汗渗出,慌慌张张地起身,跪倒于地:“臣......臣羞愧万分,请陛下治罪!”
见其偌大的反应,刘承祐却很惊讶的样子:“陶卿何以如此?”
“臣......臣......”陶谷显然很局促,直欲把头埋入地板的样子。
“先起来,朕给你看点东西!”刘承祐朝陶谷道。
面带焦虑地起身,刘承祐让张德钧将一封奏疏给他看,嘴里说着:“这是御史对你的弹劾,说你陶舍人,身为大国天使,使唐期间,其行不正,流连青馆,有失大朝国仪。且与伪唐宰臣冯延巳,过往甚密,收受贿赂......”
刘承祐话说得轻飘飘的,听在陶谷耳中,却让他慌了神,倏地再拜于地,微张的嘴唇,都有些颤抖。刘承祐,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
拧着眉,心生急智,陶谷拜道:“臣在金陵,斗胆妄言,非议大汉朝局,以迷惑伪唐君臣,请陛下治罪!”
“还有这样的事?”刘承祐讶异。
陶谷当即将冯府夜宴的情况,那些被他下意识隐去的细节,也不加保留地说了一遍。
“呵呵......”听完,刘承祐却笑了,没有一点愠怒的样子,摆手对张德钧道:“还不快把陶卿扶起!”
待陶谷被扶到位置,刘承祐方道:“当日临行之前,朕可与你说过,只要能达成目的,过程手段,并不重要,陶卿不过施惑贼之计。综其效果,朕很满意,又岂会以此罪之!”
“臣谢陛下宽宥!”闻此言,陶谷这才松了一口气。
言罢,又道:“陛下,北还之前,那冯延巳给臣以重礼,不敢保留,臣已命人运与城阙,欲上缴内帑!”
“那冯延巳倒是很大方呐!美人、金银、绫罗......”刘承祐摆摆手,说道:“东西,你就自己留着,分一部分与随行属吏及兵士,就当此行的赏赐吧!”
“臣,拜谢陛下厚恩!”
待走出崇政殿,陶谷脑中的混沌方消散不少,惊魂甫定,抬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陶谷是个聪明的人,稍一思索殿中问对,发现有些问题了。他方归东京,便直来谒见,怎么就已经有人弹劾自己了,还对自己的情况清楚得那般详细......
猛然回头,望着那高高挂起的“崇政殿”,威严而庄重,暗自嘀咕,该不会是天子的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