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扣除两税,能够维持?”刘皇帝指着远处一些老实站着的僧人,道:“养这数百僧众,颇为不易吧!”
要说刘皇帝对佛门僧众的打击,主要就是两条,一是所拥田土需要收税,二则是加强人员的监管。至于当初财产剥夺什么的,基本属于一锤子买卖,佛门或许痛惜,但忍忍也就过去了,打击巨大的,反而是以上两点,这基本抑制了天下佛寺在这二十来年中的发展。
“尚可维持!”老僧回答也简洁。
“耕种的都是寺内僧人?”
“正是!”
“这就对嘛,光会吃斋念佛可不行,还得自食其力!”刘皇帝道。
“僧兵有多少?”刘皇帝突兀一问。
主持面色微滞,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一抹慎重,答道:“陛下,本寺虽有些武僧,却也只习练武艺,为强身健体,焉能称兵?”
“朕无他意,主持不必紧张,更无需介怀,大汉武功强盛,民间尚武成风,僧众亦是大汉子民,习武并非禁忌!”刘皇帝含笑道,这才使主持有些悬着的心轻轻落下。
“乾祐年间,朝廷颁布释门管理条例,当地官府,每年可有按例考察监督?”
“每岁一次,从无遗漏!”
“以主持看来,效果如何?”
“有官府监督鞭策,对于僧众教育及佛门发展,确有好处,鄙寺也受益匪浅!”主持这么答道。
“不见得吧!”闻之,刘皇帝眼神中带着一股莫测,轻松笑谈:“官府职吏,能够懂得多少佛理,让他们考察僧众佛学,岂不是外行指挥内行?
即便初时有些功效,怕也只取得一个督促作用,时间一久,怕也是流于其表,职吏们怎能不懈怠?主持以为,朕所言可有理?”
闻问,宏泰老僧沉默了一阵,在刘皇帝的注视下,轻叹道:“陛下慧眼如炬,明察秋毫!”
“那这个问题,当如何解决呢?”刘皇帝悠悠问道。
对此,主持应道:“老僧焉敢妄言朝廷事务,还需陛下与庙堂贤能,发挥智慧,思得效益之法!”
“朕恰得一念,主持评鉴一番!”刘皇帝顺着话就往下说:“朕以为,不只要确定天下各道州寺院数目,还要对每座寺院的僧众数目实行定额,官府只需按册检查诸寺人员数目即可!至于寺内事,诸寺自料理之,想来有这个前提,各寺应当不会容许一些鱼目混珠之辈掩居其间吧......”
“主持觉得,朕这个想法如何,是否有可行之处?”
听刘皇帝此议,宏泰主持脸上露出一抹明显的惊愕,缓了缓方回神,平静却显艰难地回道:“陛下之策,可行!”
嘴上这般说,但心头的苦涩,意味却愈浓了。以宏泰老僧的眼界与智慧,自然明白,倘若真按照刘皇帝这个办法严格执行,那么这些年对佛门已经逐渐松动的限制,又将缩紧了,那个紧箍咒也将再度牢牢地戴在天下释门头上。
固然,朝廷放宽对佛门内部事务的插手,但一限寺院,二限僧众,不论你怎么发展,都给你划定了一个不能突破的天花板。
没有顾及主持的心理,刘皇帝继续道:“佛门乃是化外之地,主持以为,可是法外之所?朕说的,是大汉国法!”
“主持以为,若佛陀入世,是该朕拜他,还是该他拜朕?”
“朕与佛陀并立于前,主持是先拜朕,还是先拜佛陀?”
“朕观古之帝王,有灭佛抑佛之举者,多难得善终,朕始终不解其因,主持以为,朕将来会是怎样的结局?”
“......”
刘皇帝这一连番看似轻松随意的请教,直让宏泰主持大汗淋漓,盛夏炎热,却不及他心中彻骨之寒。
见他有些无言以对,难以自持,刘皇帝又笑眯眯地道:“朕随口一问,主持可慢慢思量答案。朕累了,烦请准备客舍一间,再让朕尝尝这寺中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