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能拱手让与这些野人蛮族,这区区完颜跋海,也未免异想天开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王溥摇摇头,道:“去岁,北伐战酣,局势未明,陛下曾允诺以黄龙府为其属地,又赐都督之职,完颜部乃敢背反契丹,举兵于北,牵扯了不少辽军精力,于对辽事务,其所部终究是对大汉有功的。今其恭请前诺,朝廷若是直接拒绝,恐有伤国仪,背信之举,非大国所为!”
“话的确不能这么说!”听王溥之言,石守信斜视他一眼,反驳道:“完颜部确实有功,但他举族南下,打一个空虚的黄龙府,却落得一个丢兵弃甲,大败亏输的结果。
他若自取黄龙府也就罢了,然如今黄龙府是被我王师攻取,劳师耗时弥众,若是拱手与人,只怕军心不服。王相公中枢理政,不知将士辛苦,欲让国家之土,说得如此轻松,冠冕堂皇,我实不敢苟同!”
石守信的话里,难免讥讽,他王溥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哪里能忍,当即愠怒道:“石枢密言过了吧!老夫何曾说过要让地,只不过担忧国家体面罢了,难道你欲使陛下背弃诺言,颜面扫地?”
“我只知道,出卖国家领地,玷污将士之功,这才有伤国仪君威!”石守信当即驳斥道。
“石枢密此言是断章取义!”
“王相公此言不觉有辱国体?”
这两人,一个计相,一个枢相,就这么在刘皇帝面前吵起来了,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倒令众人惊讶。刘皇帝也一样,略带好奇地看着二者,暗自思量,这两人何时结怨了,竟在他面前如此争锋相对。
还是太子刘旸出声,稍加劝阻,这才有所平息。并且,两人俱是恍然所觉,转向刘皇帝,只见他表情玩味地审视着自己,顿时神色敛起,恢复重臣的仪态。
“二卿吵完了?”刘皇帝轻笑道。
闻言,都是一惊,王溥当即道:“臣失态了!”
“臣失仪!”石守信也做类似的反应。
目光在二人身上转悠了两圈,刘皇帝道:“二位都是国家柱国重臣,都是为大汉考虑,各执己见,本无不妥,不过,都是同僚,这火气还需收敛一些!”
“是!”刘皇帝一发话,二人彻底蛰伏下来,态度恢复如初。
收回目光,刘皇帝指示道:“王卿所言有理,朕去岁的许诺,可不是空话,天子金口玉言,朕可不想言而无信,令蛮类耻笑。石卿说得也不错,朕若是朕将黄龙府送给完颜部了,至少东北将士,就不会答应。”
“如今看来,当初一时大方,倒落得当下这尴尬的局面,如此两难局面,该如何解决?”
面对刘皇帝此问,殿中一时沉默,大汉的重臣们,似乎同时陷入为难之中。既有顾及刘皇帝颜面,又不能让土失国,似乎确实难以处理。
空气中安静了许久,还是赵普开口了,拱手向刘皇帝:“陛下口含天宪,既出其言,断没有毁约的道理。臣以为,完颜部索取土地,不妨答应之!”
骤听其言,石守信顿时蠢蠢欲动,不过见刘皇帝没有反驳,也就按捺着没有像刚才那般发作。
刘皇帝呢,多少也了解赵普这个人,知道他还有话说,也没表态,只是继续听他说。果然,赵普没有故弄玄虚,继续道:“不过,黄龙府之地,乃东北要冲,不可许人,又为将士力战所得,更不能伤及军心。因此,臣建议,不若在黄龙府外,另择一地封赏之!”
听其言,刘皇帝稍加思索,老脸上绽开笑容,问道:“依赵卿之见,改赐何地合适?”
赵普显然是早有计议,也不掖着,当即答来:“臣以为,不若将混同江以北的铁骊地区赐与完颜部,虽不如黄龙府繁荣,但胜在广阔。一如前例,令其自取,他若能取而收之,朝廷也承认,若是其实力不足,也怪不得朝廷。
臣忖之,那完颜跋海也不是失智之人,恐怕也明白像朝廷讨要黄龙府不是件易事,只欲要个说法罢了,朝廷这边与他一个说法。
另外,再支持其所部一些钱粮兵器,以安其心。如此,既不伤及陛下颜面,也实惠完颜所部,勉得两全。
臣虑如此,还请陛下审定!”
赵普言罢,所有人都若有所思,不由得对赵普侧目,在场的公卿,见识可都不浅,都隐隐感觉到此议可行。包括石守信,也没再坚持不能让土之说,默默地坐在那儿。
刘皇帝则看着赵普,微微一笑:“赵卿果有急智,解朕一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