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当初那个妇人的面容,时间太久远了,也只与她远远打过一个照面,却记不得是什么模样,隐约只记得生着和盛凌风一样的细长眼眸,倒有几分秀美。
若非有这样的本钱,想来那个什么福建商人也不会买了她去。又想,这人虽有些算计,世事却弄人。当年盛府家败,她怀着盛家骨肉贪那家的福贵,不想十几年过去,那家反倒了,丁氏这里,她一个妇道人家靠做些小生意,再加她的手段运气,竟把个将倒不倒的盛家给撑了起来,比早先更富贵。
若当初她不走,丁氏能容不下她?留下孩子在身边,自小教导着,想来,她也不至有今日的事。
她在心里感叹了半晌,却不想再提这家,拿些旁的闲话儿与丁氏解闷儿,又拿掌珠过来与她说的,汪颜善那一家闹得可笑,丁氏也忍不住笑起来“这样说,倒叫我也想心痒痒,何时去你那常叔叔家,也去听听壁角!”
苏瑾连忙笑道“以我说,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去。才刚半午,常婶婶也来得及备饭呢!”反正她打定主意,近日再去和朱老太爷哼叽几回,叫他使了媒婆来说亲。
早些和常家熟了,日后丁氏也多个说话地人家。
丁氏往外头瞧了瞧天色,四月中,正值春夏之交,阳光虽好,却不晒人,草浓huā艳,新绿鲜红怡人,出去转转,倒也是好的。
遂就叫明月繁星去备车备礼,略做收拾,就往常家去了。
常家虽是暂居,但因常贵远这一走,又要一两年,这暂居也变作暂时长居了。是以精干家人悉数带了来,生意上只留阮二在那边收尾。
到了常家,常夫人却是正和常贵远生闷气,听闻二人来了,这才一个去了书房了,一个含笑迎出来。
原本在归宁府时,丁氏和常夫人也是见过几面地,并不陌生,客套之后,几人入座,苏瑾便笑“常婶婶脸上有气色,莫不是和常叔叔吵嘴了?”其实她是进院中刚好瞧见常贵远沉着脸往书房去而已。
常夫人笑着摆手一叹“是拌了几句。”说着看向丁氏和苏瑾“他做生意一向是一根筋地,什么好做,就要死着这一样做。出海弄回的那一笔生意,是得了利头甜头,愈发要一门心思要出海。原先我倒也是赞成的。可到了杭州,已听人说过几回海盗倭寇地事,都说如今海禁一开,海上有利可图,那些人愈猖狂了。专劫过往船只!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地,第一回那个假消息已叫我怕狠了。就和他商议,不若不出海,改做旁的。旁的生意不也能赚钱儿?他只是不听,一头钻到出海这两个字里面,再也出不来。”
常夫人一边说,一边叹“儿子已十六了,他又要出海,难不成又我我一个人在家与儿子娶亲不成?”
万历中期,因开海禁,曾有一段时间,倭寇极是猖獗,不但海上船只受他们祸害,就连沿海的渔村城镇也不能幸免,当时,沿海地区出了好些抗倭名将呢。
这些苏瑾也知道。
和丁氏对了个眼儿,和常夫人笑道“您的话也在理,常叔叔是盼海禁盼了极久的,那出海又有大利头,自然想再出一趟,倒也没错。您若不想让他出海,好好与他再说说嘛。就说林大哥往前八月就要秋试,这可是头一件的大事,错过岂不可惜?”
常夫人无奈笑道“可不是。掌珠那里有件大事,明儿也有。原先出海,我晓得是他的一块心病不肯说不要去,如今银子也有了些,我是想叫他安安稳稳地做生意。”
丁氏坐在一旁听二人说了半晌,才笑着插话“出海利头虽大,确实也有风险,再者,现今出去的也多了。以我说,你们不若就专开一间接海外货物的铺子。有些人有门路,想出海获那高利,却不耐烦一件一件往外发售地,你们收了来,再转手卖出去,想来这个营生,也有些赚头的。”
说着又一笑“若说利头么,当铺的利头也不小。只看愿不愿做了。”
苏瑾心头疾速划过一个念头,将要脱口而出时,又觉还没想如何操作,便又咽了下去。丁氏看在眼中,就笑“瑾儿想说什么?”
苏瑾悄悄一笑“我是突然想到了广记的铺子!”
丁氏刚要说话,只见掌珠满脸兴奋地闯进院子里,边跑边喊“瑾儿姐,瑾儿姐,了不得了,汪家两个老不死的也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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