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章

把这名黑衣人抬下去，仔细搜身，若发现什么物件，立刻禀报于我！”

    众人连忙称是，带着黑衣人与另外四名武士的尸体眨眼便消失了踪影，萧锴缓了两息，扭头望向一旁，“十九娘今夜受惊了，好好歇息，莫要再随意走动了。”言罢，也再无心思与她多言，转身便匆匆离去。

    萧竹莹看着他的背影，颤巍巍地略施一礼，“二伯慢走。”

    她本不屑于同凡间话本子中说的那般，为了保全自身而示弱，然而此刻已然改变了主意。一直监视于她的萧氏一族，屡次刺杀她的幕后黑手，神秘的无人孤院，还有那壶断送了茵娘母女的毒酒，如果说这些疑点之间没有关联，恐怕换做谁都难以信服。

    若当真如此，那么早在萧十九娘还活着的时候，她便已经卷入了这场纷争之中，而她萧竹莹此刻的处境，若是不谨慎小心，怕是会轻易丢了性命。

    萧竹莹看着先前黑袍武士与黑衣人缠斗的角落，定定地出神。

    萧嘉柔临行前的提点，证明了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依着今日的情形，她的同伙莫非就是整个萧氏家族？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何要夺取凡人的灵魂？今夜突然发生的招魂事件与萧锴的突然到来，又是所谓何事？

    还有那名黑衣人……

    “娘子……”身旁的桐香轻轻唤了一声。

    萧竹莹立刻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桐香正用力地扶着她的肩膀，脸色惨白异常，身子亦轻轻颤抖着，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察觉到她手心的濡湿，萧竹莹不由叹了口气。

    身为掌魂使，她虽然对于死亡早已麻木，但也是见过死者亲友之哀痛与路人之惊惶的，所以方才学着那些个柔弱娘子的模样，竟也能有八分像，然而桐香即使平日里莽撞了些，却也只是个凡人小丫头，见到如此迅猛的攻击与杀戮，自然会受到惊吓。

    “时辰不早了，你早点歇息吧。”萧竹莹看着她颤动的睫毛，语气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桐香略一哆嗦，“娘子受了惊吓，奴婢扶您回屋。”

    长叹一声，萧竹莹最后瞥了一眼那片蒙在阴影里的角落，旋身走向身后的屋舍。此刻房中一切亦如离开时的那般，窗户洞开着，却没有叫嚣的魂魄与翻滚的砂石，林木缝隙间的兰陵已经灯火尽灭，想必各坊坊门关闭后，不知多少人家因为这场招魂而失去亲人。

    萧竹莹有些疲惫地垂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今晚面对发疯的刘承徽时，她不过是突发奇想地让他饮下自己的血，原本只是欲为他定魂，却不想竟让他苏醒过来，莫非她的鬼差之血在寻常人体内亦能奏效？

    沉思了片刻，桐香端着一盆热水回到屋中，“娘子，该净面了。”

    萧竹莹点了点头，见她神色郁郁，目光里满是沉重，于是轻叹道：“今夜那名黑衣人，应是山中流匪，既然二伯已经救下了我们，便不会卷土重来，你且宽心便是。”

    “娘子，那些武士……”桐香点了点头，眼眶一红，“若是娘子出了什么事，奴婢……奴婢……”

    在萧十九娘的记忆中，桐香这九年来是极其护主的，虽然因为性子莽撞而惹了不少事，却也皆是因为忠心的缘故，而自萧竹莹来到凡间，亦能感觉到她的赤诚之心，此刻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一丝暖意，“定不会有事的，若真有什么事发生，你家娘子也能护住你的。”

    桐香微微一愣，随即便有泪水从眼角滑出，她迟疑了片刻，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事，张了张嘴，便将手中被热水浸泡过的锦帕递了过去。

    因为午膳吃得极少，晚膳也不知为何并未送来，萧竹莹经过这一番折腾，不觉腹中饥饿起来，只得将中午喝剩下还未来得及收拾的白粥取出，又拉着桐香一块儿胡乱吃了一些，这才解了发髻钻入榻上的锦被之中。

    桐香熄了灯火，却并没有睡，只是跽坐在萧竹莹的榻边，不知在想什么。

    萧竹莹听了一会儿，却迟迟没有什么动静，于是轻叹了一声，合上了双眼。今日之事，让她发现了不少端倪，这些事情错综复杂，想来待她回到萧府，就能得到不少答案。如此想着，萧竹莹便觉得睡意越发浓重起来。

    朦胧间，似有大鸟从窗外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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