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神谷正雄说的神谷未来。看到走廊上的家人，神谷未来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晚饭的时间还没到吗？”

    尾音落下，大开的门露出了趴在琴键上没有起身的椎名萩，众人关心的结果在这幕对比下一目了然。神谷梨园神色淡淡地对自己女儿点了点头，越过她的身体快步走到了椎名萩身边。还没开口，琴键上的人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起头抱住了她，说出口的话带了几分难以相信的哽咽：“为什么会是这样，老师？我不可能会输给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我……”

    比赛的规则是两个人共弹一首钢琴曲，曲目是早在一个星期前确认的，是她听到老师偶尔会带着怀念的神情弹奏后经常一个人偷偷练习的曲子。这样一首对她极为熟悉的曲子，她竟然会输给不曾在家里练习过钢琴的人，难道天赋上带来的差别真得这么难以逾越？

    “小萩。”

    “老师，我不甘心，不甘心……”

    更让她不甘心的是，在这场比赛中对方的钢琴让她找回了这些年所遗失的对音乐的热爱。因为被老师收为学生，她怕没有天分的自己会对不起老师的决定，每天的练习不再是怀着喜爱的心情，而是怀着专研技巧的目的不断重复练习同一首歌曲子。然后，看到老师每每夸赞自己的技巧进步，她觉得自己找对了方向，这样的自己总有一天会成为老师的骄傲。

    但是，神谷未来的钢琴明明在技巧上比她差，弹出的琴音却让她在不知不觉中被牵走节奏，等回过神，指间下的琴音早就偏移了她定下的轨道。因为弹是同一首歌曲子，所以会更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琴中的感情，不同于她靠技巧来营造音乐想要传达出的情感，是一种无视技巧来自自身的感染，无法跨越。然后，想着压制对方的琴音，越努力发现受到的影响越大，最后可以说是惨败。

    “老师，为什么？”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放弃钢琴！如果说她的钢琴是按照曲谱以技巧最大限度地还原，这个人的钢琴就是一种自由，可以随意地在某个节点变化，在没有结束的一刻都不会让人捕捉到。

    神谷梨园没有推开怀中的学生，垂下的手将椎名萩的长发捋到了脑后，一边淡淡地问：“小萩，会输的原因是什么，你明白了吗？”

    客厅内，神谷未来侧身靠着自己的父亲坐在沙发上，口中回答着自己祖父刚才提出的问题：“真正输了这一场比赛的人应该是我自己，我在钢琴上的技巧确实不如她。”技巧能够达到椎名这种程度，其实也是一种别人没有的天分，这个人太过在意别人说的天赋。

    “也就是说椎名会输，就是输在她的技巧上，是这个意思吗？”看到孙女点头，神谷正雄转向了旁边的神谷安彦，“梨园会答应这场比赛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

    神谷安彦笑着揉了揉儿女的头发，“最清楚梨园心意的还是未来，对吧？”

    神谷未来微仰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笑得暖如冬阳，“爸爸也是。”

    到了晚上，神谷未来意料之中地看到自己的母亲进了房间。神谷梨园关上门后，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女儿桌上的合照，脚下迈步来到床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