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搭理。
陆天明放下东西就走了,过了一会,谭副厂长的铁杆马仔,司机小王跑了上来,气急败坏的报告说:“谭厂长,他们把你的车开走了!”
谭副厂长暴跳如雷:“谁!报警抓他们。”
小王说:“是姓陆的,让卓力他们干的,我想拦没拦住。”
“算了。”谭副厂长瘫倒在床上,这辆帕萨特是厂里的公户,这些年来一直充当自己的私车,也算够本了,姓陆的够狠够绝,这晨光厂是没办法呆了,回头找找关系,调走算了。
不是陆天明做的绝,实在是厂子的资金状况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一些退休老职工的医药费欠了大半年都没报销,就是在职的工人,也只能领取部分工资,像保卫科这种重要职能科室算是拿得多的,每月也只有六百块,普通工人更是可想而知,邓云峰在下岗前的几个月,每月只有三百块,还只是账面上的数字。
至于临街门面房租赁,厂房车间机器设备出租,废旧资产变卖的收入,谁也不知道有多少,工人们没这个觉悟,更没这个胆子查领导们的账,只知道厂子不行了,领导们的小日子却一如既往的滋润,该出国考察的还是要考察,该配小车的还是要配小车,那位被检察院抓走的前任厂长就配备了一辆很气派的奥迪A6,每天带着司机秘书,来去如风,忙的不亦乐乎。
在这种情况下,一辆即使是开了十几万公里的帕萨特轿车,对于陆天明也是重要的。
深夜,厂部大楼财务室,算盘声不绝于耳,虽说现在电算化已经普及,但是老帐房们却依然钟情于这种古老的计算器,新任的财务科长胡大津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挺着病体和同事们一起核算着厂子的钱账物。
隔壁办公室里,烟雾缭绕,陆天明面前的烟灰缸已经堆积如山,他的心情也像大山一样沉重,审阅了历年来的合同档案,才知道国有资产流失到了何种地步,全厂最好的车间,居然按照每平米五块钱的价格对外进行出租,而一些未到报废年限的机器设备,则以废铁价格清理掉。
陆天明几乎要拍案而起了,这帮败家子,生生把一个还未病入膏肓的晨光厂敲骨吸髓,折腾成现在这副样子,不过亡羊补牢,尤未为晚,所有前任签订的不合理合同,他陆天明都要终止,或者按照市价重新签订,或者进行仲裁、诉讼。
当前最紧迫的任务是寻找资金支持,有了自己才能招揽人才,添置设备,重整旗鼓,对此陆天明已经有了办法,一方面自主筹集,一方面银行贷款,晨光厂向来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比如卓力,比如邓云峰,在厂里的时候默默无闻,一旦出去就直上九天,这样的人若是用的得当,还愁干不起来么。
不知不觉,墙上的挂钟敲响了,已经清晨五点了,陆天明推开窗户,室内的烟雾渐渐散去,东方一轮明日破晓而出,初升的太阳让陆天明胸中的郁结豁然开朗。
天明了。
……
一早,新的晨光厂党委召开了会议,前任党委班子已经“内阁总辞职”了,现在这帮人都是陆天明精心挑选的老中青三代结合的党委班子,既有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的退休老干部,也有年富力强的中流砥柱,更有思路开阔,敢于大刀阔斧打硬仗的青年人。
彻夜未眠的陆天明拿出了自己的方案,立刻得到全员通过,并且立刻实行起来,厂办前去清理低价出租的车间厂房门面,业务科去联系订单,争取让机器转起来,让大家有个盼头,而陆厂长自己,则去解决最困难的资金问题。
合同都是白纸黑字红章签订好的,具有法律效力,单方面终止可没那么容易,能在晨光厂租厂房门面的也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哪能随你揉捏,你说终止就终止,门都没有,来硬的,那就法院见。
这种时候,陆天明花大力气请来的保卫科长卓力就派上了用场,卓二哥不再是当初那个带着马刀四处砍杀的莽汉了,而是正儿八经的国企中层干部,人家也不打你不骂你,更不会带着几十个青皮流氓堵你的门,就是和你讲道理,这么低的价钱,你好意思再租下去么?你这样不是喝俺们下岗工人的血么?
一番道理讲下来,那些小老板们就都乖乖听话了,或是老老实实搬走,或是重新签订新的合同,居然没有一个敢不给卓二哥面子,这也让等着看笑话的一帮人大大失望了一把。
道上混的,就是混个面子,谁敢在这当口不给卓二哥面子,卓二哥或许当时不会把你怎么地,但事后会有一百种办法让你干不下去,这一点,世故练达的小老板们还是很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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