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一个接一个的传到了。
“快报笙小姐,苏大人到。”
“快报笙小姐,苏大人到。”
“笙小姐,苏大人到。”最后是门口的袭人急忙把话传到。
府里的几位小姐刚朝她请过安,人都没有走。
‘苏大人到’这几个字传了过去,几位小姐面色各异。
“苏大人来了,苏大人来了……”四小姐的内心是这样子的,欣喜若狂,好像那人过来看的不是笙小姐,而是她。
“贱人,如果没有了这张好看的脸,苏大人还会多瞧你一眼?”顾云溪的内心是这样子的。
“苏大人又来了吗……”悄悄扭脸看,田姐儿的表情是害羞的,那个人长得太好看了,任谁瞧一眼都会脸红心跳,她都不敢直视。
顾今笙波澜不惊,眸色微动,站了起来。
苏长离人已经进来了,难得见他换了别的颜色的衣裳,一身蓝衣却也穿出了一个海阔天空,高不可攀来。腰间扎条同色金丝纹腰带,黑发束起以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形永远如同白杨树一样的笔直,整个人瞧起来就是丰神俊朗又透着与生俱来的清贵,让旁人在他面前生生的低到尘埃里去了。
“三爷,您来了。”今笙行礼。
“见过苏大人。”各位小姐行礼,奴婢屈身。
“你们都下去吧。”这是苏大人进来后的第一句话,是给各位小姐说的。
“……”各位小姐面色各异,搞得好像这里是他家,他才是主人一般,真是目中无人得很。
四小姐便故作俏皮的打趣:“苏大人每次一到就赶我们走,这是要和笙姐姐单独说会知心话呢吧,笙姐姐,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四小姐这一次倒是识趣,没赖着不肯走,扭身出去了。
顾云溪和田姐儿孟田分别退下。
“快去换衣裳,一会咱们走。”苏大人一会废话都不罗嗦。
才跨出去的四小姐神色一动,苏大人这果带顾今笙出去?
~
今笙知道他要她换的是男装,便唤了奴婢进去。
常随她的紫衣袭人和薄叶都一块跟了去,片刻,几个人都换了男装出来了。
苏长离正长在客堂里等着,看着走出来的顾今笙,眼皮微跳。
一身的素净的白衣,却硬是入艳三分,肌肤胜雪,一头秀丽的墨发高高束起,由一只金簪横叉而过,明明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装饰,再平常不过的衣裳,甚至没有多余的点缀,却美出一个天际。
简直就是一个浑然天成、粉嫩的谪仙美少年。
“小姐,哦不,公子,这个扇子拿着,拿着,很好看的。”袭人忙塞了一把象牙做的纸扇子在她手里。
这种季节,公子出游,手里拿把扇子才更显潇洒不是么。
今笙便刷的抖开了扇子,故作潇洒的含了笑问:“三爷,好看吗?”
苏长离只觉眼皮直跳,喉结微动,应她:“好看,走吧。”这小妮子,一点都不知道她这样子有多勾人么。
“走了走了。”袭人高兴的小声嘀咕着,踩着碎步跟上。
“你现在是男人,步子迈大点,昂首、挺胸、收胸。”薄叶压低声给她讲。
她已经很收胸了,还要怎么收啊……
主仆从屋里走了出来,跟着苏长离往外走。
外面阳光正好,薄叶忙撑了伞:“公子,太阳挺毒的,别晒伤了。”
“……”
主仆们女扮男装的跟着苏大人一块出了府,这便不是什么秘密事了。
远远的望着,四小姐眸中再也藏不住那一抹嫉妒。
为什么就是不肯带着她一块玩呢,跑出去玩带多带她一个人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刚从她这里退出去后,她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拉上了田姐儿和顾云溪在外面待着,和她们讲苏大人一会要带顾今笙出去,多半是去翰林书画院。
她虽平时与顾云溪不和,但今天俩人还就好好的聊起了天。
顾云溪为了刺激她,故意和她说表哥羡殿下会帮她,把她的画放到翰林书画院。
她们一个个都有门路,都有机会出头,就她没有靠山喽?
四小姐忍下满心的嫉妒藏都藏不住,顾云溪看得心情大好,有人不开心,她就很高兴,这会看见顾今笙穿着男装出来了,便明白了她们这是要出去,扮成男装,肯定是要去翰林书画院,毕竟那里人来人往都是男人,为了出入方便,她男装也正常,可心里便再也能不能忍了,跟着痒痒起来,急切的想跟过去瞧瞧。
“云溪,笙姐姐都女扮男装跑出去了,我们要不要也一块偷偷跟进去?”若她一个人跟过去,怕会被责骂,但拉上身边的两个人,就算受责骂也是三人一起,不怕。
顾云溪眸色微动,两人平时不和,这时意见却分外一致了:“好啊,田妹妹,你也跟我们一块去瞧瞧吧,笙姐姐一准是跟着苏大人去翰林书画院了,我们也带你一块见识见识。”到时候被发现了,就算受罚,也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三个人一块呢,不怕,顾云溪的想法和四小姐是不谋而合了。
孟田自然是心动的,只是有些担忧:“笙姐姐会不会不高兴?”
“放心吧,她不会责骂你的,她都可以男装女扮出去,我们去找套小厮的衣裳,立马悄悄跟上去,她自己都这样怎么好意思骂我们。”
“可我没有小厮的衣裳。”
“都跟我来,东来那衣裳多着,够我们用。”顾云溪扭身就走,两人赶紧跟了上去。
东来个子和他们差不多,穿他的衣裳也是应该合适的。
~
说话之间,主仆出了门,门外有苏大人的马车停着。
车夫把脚踏凳子放了下来,顾云溪踩着上去了。
薄叶上了自己的马,袭人紫衣跟着坐在马车之外,车夫旁边了。
主子和苏大人在里面,她们才不会坐进去打扰。
马车哒哒的走起,薄叶的马便跟在旁边,她今个一身的男装,瞧起来竟是透着丝丝的霸气,使得万青多瞧了她几眼。
被多瞧了好几眼,薄叶有点受不了:“瞧什么瞧,没见过?”
真是凶,万青干笑:“是没见过你穿男装的样子,更像个男人了。”
最恨人家说她像男人了,她不就是长得高一点,结实一点?力气大一点?
“你他娘的会不会说话。”
“……”万青不说话了,只是慢了下来,不与她挨着走。
梅风的马就跟了上来,低声和他讲:“她还暴粗口了,这娘们可真爷们。”
万青同感:“是够爷们的。”
两个人说话一点都不避着人,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薄叶能听不见吗?旁人能听不见吗?
“你们也太欺负人了,不许你们这么欺负我薄叶姑娘,不然我诅咒你们一辈子讨不上媳妇。”袭人已经气呼呼的冲他们喊。
“……”这笙小姐的婢女都这么泼辣吗?
都说有其主子必有其奴才,瞧笙小姐的样子,不像是泼辣的主子呀?
梅风回敬他一句:“真讨不到媳妇,就朝笙小姐要了你做媳妇。”
“……”这混话,真是羞死人了,薄叶满脸痛红。
马车之内,顾今笙眸色微动,有点不高兴了。
“真是什么都能瞎说,一点不顾及人家女孩的声誉。”
“梅风万青,走远点。”清凉的声音已经传出马车之外,这俩人只觉背上一凉,立刻策马走到最前头去了。
“他们都是粗人,没想那么多。”平时男人们在一块混话说惯了,还真没和女孩相处过,才会有什么说什么,想什么便说什么。
他们都是刀剑上生活的人。
“我,我没有怪他们的意思。”今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的奴婢和三爷的属下斗几句嘴,她是不是不该管?可听他们胡说,欺负女孩子,她心疼自家奴婢。
她是个护短的,尤其护这几个奴婢。
“就算怪他们也没关系,反正以后你也是她们半个主子。”
又是猝不及防的情话,顾今笙面皮真没他厚,红了。
好在三爷人挺规矩,马车里没有什么不规矩的动作。
一路上挺顺畅,马车没有踩到不该踩的东西,平安稳妥的到了翰林书画院。
下了马车,入眼的便是翰林书画院几个大字。
那几个字,写得龙飞凤舞,顾今笙不由得多瞧几眼,她现在不知道,后来见过苏长离的书法后才晓得,这几个字是他写的,挂上去的。
翰林书画院是开放式的,一入院子里,里面是别有洞天。
院子左右两则有桌有椅有亭子,还有山有水,由三三两两的人在一处。
由于是早上,时间尚早,人还并不多,但还是有人出现在这儿。
有的在院子里作诗交谈,有的在里面看书或欣赏字画。
“三爷来了。”翰林书画院的人自然是都认得他的,一路走去,他是如同优雅老虎一样在自己的王国里走动,下面的人无不弯腰行礼。
只是,这身边的俏公子是谁?
顾今笙紧跟在他的身边,一眼望去,整个书画室处处充满雅致、安静。
就算有人往来,也无人大声喧哗,莫名的就透露出一股子的宏伟、庄严、也使得她心存敬畏起来。
“三爷。”有人朝这边匆扩走来,和他讲:“瀚公子在楼上等您。”
既然如此,他也便和今笙交待一句:“你随便看吧,我待会下来找你。”
“嗯,三爷你忙,不用管我了。”
苏长离便上了楼,今笙也四下瞧了起来,一入画室,便被一处山水画吸引了。
一幅山水画,竟是画得大气磅礴,有着如同身临其境的错觉,这颜色调得恰到好处,以自己的修为是望尘莫及的,恐怕再练个几年也达不到这等境界吧。
身边忽然就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她本能的回头瞧了一眼,想退远一些。
“……”皇甫羡?
他也正瞧着壁上挂的那幅山水画,上面的落款是苏清秋……
他并不知道这是苏长离刚为自己起的字,当然,他的目的也并不是眼前这幅画,从他进来便看见她了,只不过是找个借口来到她身边罢了。
假装无意中扫见身边的人,打了招呼:“这位公子也喜欢这画?”
今笙退他远了一些,她还没看见落款的名字,听到他问,又称自己公子,便知他没认出自己来,既然如此,她也索性假装不认识他了,便应了:“是挺喜欢的。”
她下意识的想要找落款,看是谁画的。
果然,有落款。
苏清秋?这名字好耳熟的样子?
她想了想,忽然就想起是谁的名字了。
这是三爷为自己的名字起的一个字吧?只是平日里都是叫他三爷,几乎忽略了他的名字和为自己起的字了,乍一看去竟还没能一下子想起来。
现在知道是他的画了,顿时有种与荣俱荣的骄傲,嘴唇便噙了笑,眸中充满了仰慕,看在皇甫羡的眼里,便分外的刺眼起来了。
“不过是一幅普通的画。”她还一副看见了情人的深情。
这怎么能是一幅普通的画呢?这是三爷画的,有没有一点欣赏眼光?
心里略有不服,便辩了几句:“这位公子,你不觉得这画非常逼真吗?只看一眼,便有了身临其境的感觉,这作品一定是大师之作吧。”她又毫不吝啬的赞扬开来。“这真是我见过最大气磅礴的山水画了,天下无二。”要是能买回去就好了,她真想买回去挂在自己的客堂里。
皇甫羡不喜她这话和表情,还有她异常崇拜的样子,好像看到了什么情人似的,眼里都快冒出火花来了。
“你说这话就太缺少见识了,天下之大,你见过多少画,竟敢吹捧这画说天下无二。”
“……”他竟说这话,今笙觉得他十有**不知道这是三爷的话。
“那你倒说说,这画有什么不美之处。”
皇甫羡哼笑,笑得有点冷。
他其实是有点说不上来的,但她这么看重这画,他还是故意说:“太过浮夸,张扬,也是一种败笔,好好的一副山水画,你不觉得这颜色调出来的太过张扬明艳了么,这便是它的不恰当之处了。”
今笙噙了笑,觉得这皇甫羡是不懂画之人,硬他娘的鸡蛋里挑骨头,这么批评三爷的画,她心里别提有多气愤了,在他面前语气也就显向有些的硬气了:“正因为你口中的这些不恰当之处,才使得这副山水画充满了朝气、生命、活力四射。”
“这位公子评价得十分到位,羡弟,你不懂画就不要乱批评了,这画是苏大人所作。”明朗的声音传了过来,略带着些许的低沉,就见太子瀚走了过来,嘴角噙了若有若无的笑,一块来的还有苏长离。
没想到,竟是在这里听见有人对苏大人的画大肆批评,而这人还是羡皇子。
瞬间尴尬,特别尴尬。
顾今笙心里甚是高兴,能让皇甫羡没脸,她就开心,不料,却收到了一记暗戳戳的眼神,三爷瞧她的眸色有几分的不友善了。
苏长离的心里当然是不痛快的,他早就警告过她,不许他和羡殿下说话,见着了也要绕着走,她倒好,居然在这里和他畅谈起来了,他说的话,她都当成耳边风了?
不过,今天是带她出来玩的,为了她的那点可怜的自尊,他也先忍了,且让她先玩着,待回去之后,再教训她。
尴尬,也只是瞬间。
皇甫羡瞧了一眼走过来的太子瀚与苏长离,轻笑了一下。
若非是他仗着皇后的身份,得了先机,成为了皇后之子,他有什么资格成为太子,继续大统之位。
身为太子,整天就会跟着苏长离搞这些诗词字画,可笑的是父皇竟还支持了,让他们大张旗鼓的借着翰林院的名号弄起了什么翰林书画院。
他们只差没在翰林院前加是皇家翰林书画院,告诉天下人这是皇家的支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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