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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秀觉着, 郑氏也太会藏东西了!
自除夕夜以来,云秀一直试图将她的衣裳拿回来。但至今找了七八天了,几乎将郑氏房里边边角角都翻遍了, 依旧没弄明白郑氏到底把她的衣裳放在哪里了——怕是郑氏觉着奇货可居,放在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隐蔽之处。
云秀不能、也不愿意每天夜里都来郑氏房里做贼, 便想到底是该干脆放弃好,还是听阿淇的主意, 光明正大的现身索要。
若放弃,云秀却不甘心——一来毕竟消耗了许多材料和精力,二来, 她厌恶郑氏,偏不愿被郑氏占去便宜。
这一日云秀闲来无事,便习惯性的随手在郑氏房顶的平棊上开了个门,探身出去查看。
——空间旁的都好,唯独侦查功能敷衍得很。她至今没做出能从空间里看到外间情形的潜镜来,便只好效法梁上君子。躲在天花板上方,在平棊彩画上戳个小洞, 来探查屋里的情形。
……太丢份儿了, 这也是云秀不想再继续来找的缘由之一。
谁知今天她探头一看, 正撞见郑氏站在书柜前, 从打开的暗格里取出了一个箱子。
云秀:……传说中的机关暗格居然真的存在!
屋子里没有旁人——似乎郑氏进来时, 就没令人跟过来。她四面确认无人窥探, 便摸出钥匙打开箱子, 从里面取出一件瑞光灿然的衣服。
——正是云秀救云岚时所用的那一件。
郑氏竟将衣服取出来了?
云秀略一琢磨, 心想,也别等郑氏放回来后再拿了——万一郑氏没放回来,而是换了个更隐蔽的地方给藏起来了呢?
直接去拿吧。
薛王耐着性子等在正堂。身旁云岚小姑娘仰着小脑袋,正认认真真打量着他。
薛王有些心虚。
——为了看到最原汁原味的真相,他没打招呼便突然登门拜访。郑氏欲去请柳承吉几个弟弟们来拜见时,他又称“不必大张旗鼓,今日只是来看天|衣”。这一番举动,对宰相夫人而言,未免过于失礼了。
所幸他自幼就被人当世外高人,世人都不大以世俗礼法规矩约束他。宰相夫人似乎并未恼他乖违。
可宰相的千金,显然对他这个不速之客很是在意。
薛王实在不大擅长应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尤其这个小姑娘,天庭饱满而地阁方圆,眼瞳光润而黑白分明,鼻梁端正而山根隆起,双唇红润而方正丰厚——搁在哪本相面书里,都是最最标准的富贵、长寿、万事顺心的长相。偏偏眉目中又带一份好奇、跳脱,不似寻常富贵面相那么稳重、老成,看着就很“童言无忌”。
而童言无忌,恰恰正是他这种假世外高人的克星。
“听说你是被天女所救?”薛王到底还是开口了。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道,“……天女是什么样的?”
薛王想了想,试探着,“……会飞?”
“就这一件吗?”
“……先只说一件。”
“……那就不是。她落下来时差点摔倒了呢。”
“落下来?”
小姑娘说,“嗯。”便踮着脚比了一比,“从这么高的地方翻出来,然后掉了下来。”
薛王有些莫名其妙——这说法,倒像是小姑娘亲眼所见。可天女起码该从天上来吧,怎么说得跟翻墙似的。
“你亲眼看到的?”
“嗯。”
薛王便激动起来,“是什么模样的‘天女’?怎么掉下来的?”
小姑娘眨着眼睛打量他。正要开口,忽不知瞟见了什么,立刻便斩钉截铁的回答,“我不能告诉你。”
薛王正要撸起袖子,同小姑娘好好讲讲道理,便觉似有霞光自外而来,目光也不觉被吸引去了。
是一件衣服。
那颜色似白而非白,流光溢彩。堆叠在玉托盘中,轻盈若流云,柔软如丝缎。然而那材质分明非棉非丝,非绢非缎。以薛王自幼遍览天下宝物的见识,细细琢磨,竟也看不出由来。
莫非是海外舶来的珍宝?薛王心想。
“南海出鲛绡纱,入水而不濡”,薛王想,纵世间真有鲛绡,怕也无过于此吧。
宰相夫人已将那衣服奉到他面前,道,“那日小女身上盖着的,便是此物。”
薛王正要伸手去摸一摸,忽见那衣服一沉,似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上面。
随即便隐约有手指一样的东西一晃而过,那衣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提起,像是吸汤饼般,越变越短、越变越短,眼看就要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四面侍奉之人无不惊诧,“神仙要收回宝物了!”
薛王立刻上前一步,猛的一把拽住半空中的衣角,用力向后一拉——神仙?来得正好,他还没见过活的呢!
他虽年老,然而身强体健,力气大得很。
一曳之下,不但将衣服整个拽了出来,还拽出一段白玉也似的手。
四面霎时悄寂无声。
一只手。
一只如古诗所咏唱“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的,单看手也知其人必为绝色的妙手。
但就只有一只手,无头无尾的悬在半空。手指还拽着一截衣领。
朗朗乾坤白日之下,所有人都很凌乱,不知该惊呼,还是该赞叹。只能目不转睛的看着。
那只手又用力拽了拽。
纹丝不动。
那只手似乎察觉到事情不对了,它稍有些犹豫。
——它只是一只孤立无援的、少女的手,而它的对手健朗矍铄,还是个男人。
不知它是否意识到了自己的劣势。毕竟它只是一只手,而不是一双眼睛。
众人屏息。
——它松开了衣服,它准备逃跑了!
薛王再度上前,一把拽住了那只手。
那只手显然没料到还有这样的危机在等着它,它措手不及,半截手臂都被拽了出来。
它有些失去平衡了。
它推了推薛王,似乎想同他商议些什么。
薛王正兴致勃勃着——他马上就要捕获一个神仙了!却见四面人不论长幼尊卑,俱都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尤其宰相家那位令千金①,对上他的目光时,还目带恐惧的悄悄将手藏到了背后。
薛王犹豫了片刻,略一低头。
那手与手臂楚楚可怜,柔弱无依——像个被强梁欺压的小姑娘。
薛王揉了揉额头。
而后他握手成拳头凑在嘴边,像他这个年纪的体弱多病的老人一样,咳嗽起来。
但抓住那只手的手,并没有松开。
就这么诡异的对峙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手终于又动了。
——空中伸出了另一只手。
随即便有仙子破空而出,如花朵绽放于晨光中一般,羽衣四展,环佩叮咚……
而后轻盈落地。
落地时略有些不稳。所幸有一只手被薛王抓着,并未狼狈跌倒。
薛王:……他现在明白,宰相千金所说“翻出来,然后掉下来”是什么意思了。
那仙子虽落地,然而身上羽衣无风自动。长长的披帛挽在手臂间,仿佛随时都能飞起。
容颜也一如传说中一切仙娥般,是人间罕见的殊色。
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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