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和暖,索性将披风褪下。
她将今日要理的政事一一排列在御案上,随手捡起最上方的奏折,“昨日太师说,有一些身份不明的将士,还有已经失去家人的,无法将朝廷的抚恤下发。朕想了想,先前在京郊建的陵园本就为阵亡的将士入土为安所用,这些找不到家人的将士就葬入此处吧,抚恤的银子充入国库。”
兵部尚书道:“陛下,若是又找到这些人的家人了呢?”
玉扶道:“那抚恤银子自然要照给,他们的家人若想将尸首迁葬也可,若不想就留在陵园中。对了,今年年初一祭过家庙和先祖,朕希望众臣随朕一道入陵祭奠这些阵亡的将士。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太平。”
众臣自然不能拒绝,她身为人君都要亲自前去,何况他们这些大臣呢?
礼部尚书道:“陛下,说到这个,距离除夕只剩五日了。今年的除夕宫宴,不知……”
玉扶道:“国库空虚,何况死伤了那么多将士,正是举国同哀之际。今年不仅除夕宫宴从简,宫中和京城大街小巷的一应布置也要从简。烟火也不必放了,朕听着像火炮声音。”
此言一出,众臣不禁唏嘘。
礼部尚书道:“是,臣这就吩咐下去,一切按陛下的意思办。”
他才退下,户部尚书薛柔又站了出来,“陛下,过了年很快就开春了,不知新一年的赋税征收,陛下有何决策?”
玉扶这才想起,国库空虚最快速的解决方法,就是在赋税上做文章。
向来国有大难总要调整赋税,难怪薛柔提出这个问题。
她道:“先前对西昆和东灵的战事,国库充盈,并未对赋税进行调整。此番和桑夷之战却动摇了国本,对于赋税之事,众卿有何见解?”
一石激起千层浪,她话音刚落,底下立刻争辩起来。
“回陛下,臣以为陛下向来爱民如子,加重百姓赋税之事于民生无益,应保持常态为好。”
“刘大人此言差矣!国库空虚则国家不安,国家不安则百姓不安,若不加重赋税,这笔空缺如何填补?”
“古往今来只有暴君苛捐重税,陛下是明君,岂可行此举?”
玉扶揉揉耳朵,扶着御案的边缘站起来,另一手扶着腰,慢慢走动起来。
底下忽然一片安静。
玉扶抬起头,看到众臣不再商讨只是愣愣地盯着她,不由道:“朕在听,诸位爱卿继续说吧。朕只是觉得腰酸起来走动走动,无妨。”
众臣诧异的不是她起身走动,而是她从御案后走出来,隆起的腹部线条清晰,分明是有孕六七个月的模样。
这……这怎么可能?
御驾亲征之前,孩子不是被她舍弃了么?
秋日之后她一向穿得厚重,今日殿中炭火烧得暖,众人才发现这个问题。
连天云破都惊讶地看着她,“陛下,难道说,龙胎尚在吗?”
玉扶边走动边思考赋税的问题,听了天云破的话才反应过来,原来众臣是在为她腹中胎儿诧异。
她一手抚上腹部,轻轻点头,“出征之前朕身体不济,原是打算放弃的。可后来想了想,等到身体实在支撑不住的时候再说吧。不想去了台城之后尚可稳得住,这孩子大约天赋异禀,既然他自己留得住,朕便没再动舍弃他的心思。”
众臣闻言大喜过望,把赋税之事全都抛之脑后,没有什么比龙胎尚在还令人振奋的了。
她绕着御案走了一圈,再看底下的大臣面露欢喜,忙道:“好了,继续说赋税的事情。”
底下瞬间静默了片刻,方才高谈阔论的大臣被打断后,一时想不起自己方才要说什么了。
玉扶见状便道:“朕以为,是该加重赋税。”
有反对重税的大臣想说什么,只听玉扶继续道:“不过不是无条件地加重。说到底是为了填充国库,战事惨烈消耗过大,百姓们应该可以理解。如果朝廷承诺三年内加收四成赋税,三年后在减少这四成的基础上,再减少两成赋税。如此一来,是不是更容易让人接受?”
众臣闻言颇觉有理。
也有人担心,“陛下,可三年后若国库银粮还是不足,再减少赋税,岂不是和现在一样让国库贫瘠吗?”
玉扶看向薛柔,后者出列道:“回陛下,据臣对户部案卷的观察,三年时间足够让北璃休养生息,国库渐渐充盈。待三年之后减少赋税,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众臣闻言倒罢了,玉扶颔首,“好,那就按照这个意思,翰林院拟旨来看。至于具体是加收几成减少几成,户部商议之后再来报朕。要紧的唯有一点,千万不能让百姓连这三年的赋税都缴纳不出,否则谈三年后如何如何,对他们并无意义。”
薛柔拱手道:“是,请陛下放心。陛下登基这几年来一直轻徭薄赋,北璃百姓本就富庶,绝不会连这三年的赋税都缴纳不出。”
“如此便好。”
……
早朝时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顾府之人听到消息都诧异非常。
他们和玉扶一道出征,竟然丝毫没看出玉扶腹中的胎儿还在,原来她并没有舍弃这个孩子!
“台城太冷了,玉扶每次出门都裹得像粽子一样,我们哪里看得出来?”
顾酒歌这样辩解的时候,殷姬媱还轻锤了他一把,“你们男人就是粗心,只怕心思都放在打仗上了,哪还有心思管玉扶的肚子?要是我在那里,一定能看出来!”
顾酒歌赔笑讨好,“我自从迎娶夫人之后,心思都放在夫人身上,怎么会注意别的女子?哪怕是玉扶,我也不能细看啊。”
这个马屁拍得好,明知是马屁,殷姬媱还是笑了。
顾寒陌道:“我统领御林军保护御驾,倒是离玉扶近,只是也没注意她肚子……怪不得在台城的时候,天枢天天给玉扶熬药,每天两三次的药味都不同。可惜我不懂药理,否则就能知道是安胎药了。”
顾宜也道:“是啊,玉扶的头发还剪短了许多,发为血之余。想来是因为腹中怀着孩子,担心头发吸收了太多精血,所以为了孩子剪短吧?我就说,玉扶好端端的怎么会剪头发呢?不管是东灵还是北璃,女子都是不能轻易剪头发的!”
“好了好了。”
苏云烟挺着大肚子从后头走上来,“你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还是二嫂说得对,你们男人就是粗心,要是我们在早就知道了。”
顾宜正要替自己和兄长辩解什么,忽见顾怀疆匆匆忙忙朝外走,齐舟在后头亦步亦趋地跟随。
他忙出门叫住齐舟,“父亲匆匆忙忙的去哪?”
“还能去哪?”
齐舟朝天拱手,“自然是进宫看陛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