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狐的乌鸦嘴,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玉扶果然在大典上发作,幸好强撑着将仪典完成了,随后立刻被送回长生殿生产。
满朝文武在金殿等候,议论纷纷。
生个孩子就来,生完孩子她还来得了吗?
这话太过惊悚了,众臣都没放在心上,他们不是在这里等玉扶回来,而是等她平安生产的消息。
玉扶被放在产房的床上,面色微白,抓着月狐的衣袖道:“给我用麻沸散吧,一会儿我还要出去见人,不能消耗太多体力。”
月狐面露惊喜之色,“你真的敢用?你不怕吗?”
玉扶摇摇头,“我相信大师姐的医术,来吧。”
月狐喜得不能自已,对于一个医者而言,她自己创造出的某种治疗方法或是药物得到认可,这是她最开心的事。
顾述白在旁也没有反驳。
早在之前玉扶就开玩笑地告诉他,等生产的时候要用月狐的法子,可那时只是开玩笑,谁也没想到玉扶真的会在大典上发作,不得不用这种法子来生产。
瑶蓝指挥着殿中宫人,好在产房早就布置好了,一应物品都是全的,月狐见顾述白还站在边上,好奇道:“你不出去?”
顾述白摇摇头,“我就在这里。”
月狐轻哼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没强行赶他出去,只让瑶蓝去将麻沸散熬来。
一道轻盈的屏风隔开床榻,屏风里除了玉扶只有瑶蓝和两个稳婆,月狐和顾述白站在屏风外,至于太医们只能在长生殿外干等着。
天枢听见消息匆忙从宫外赶来,也被拦在殿外不许进去。
“让大师姐在里头,你们也放心?”
怜碧被他这么一问,有些犹豫,“可是大公子也在里头,应该没事吧?”
听见顾述白在,天枢这才稍稍放心,他是最稳妥的人,月狐要是有什么不妥的举动,他一定能及时阻止。
殿中,月狐指挥人将麻沸散送进去,一共三大碗,顾述白看着眉头微蹙。
很快里头的动静停了下来,月狐这才朝屏风里走去,顾述白紧随其后,看到玉扶已经闭上了眼睛。
月狐让稳婆开始接生,同时自己在玉扶身上各处施针,催促她的经脉在不知不觉中发力。
顾述白见玉扶面色平稳,看起来一点生产的迹象都没有,心急如焚。
这样真的能把孩子生出来么?
……
不知过了多久,玉扶被孩子的哭声吵醒,迷迷糊糊中看见顾述白抱着襁褓,正坐在她床前。
见她睁开眼睛,他忙将孩子放到她枕边,让玉扶侧过头便能看见。
“是个公主。”
他声音里的欢喜暴露了本意,玉扶抿嘴一笑,心道我就知道你喜欢女儿。
别说他了,顾家上上下下都喜欢,要不顾宜怎么能接受顾娇娇这个名字呢?
没有真的女儿,用这个名字欺骗一下自己也好。
她道:“我睡了多久了?”
“刚刚半个时辰而已。”
她在祭台上已经发作,却强忍着等仪典流程结束才离开,否则没有这么快。
玉扶微微颔首,用手撑着床榻便要起身,顾述白道:“你要做什么?”
“前朝大人们还在等着,今日是初定新国号的日子,我就这么丢下他们不管怎么行?”
她让诸位大人等着,说去去就来可不是空话。
她说罢便要起身,说来也怪,瞧她的面色一点为难之意都没有,身体也只是比平时虚弱一点。
月狐也没劝阻,只把一颗不知道什么丹药喂到她嘴里,让玉扶含着。
玉扶招手示意瑶蓝,“替我更衣,梳妆。”
就在前朝大臣们等得腿酸之时,忽听正殿外头传来动静,明黄撵轿朝金殿而来,座上赫然是玉扶。
众臣大跌眼镜,便见撵轿一路抬进殿来,到金座之下才停,玉扶扶着瑶蓝的手走了几步,在御案后落座。
她她她……她真的生个孩子就回来了?
众臣着急打探孩子的情况,顾述白代她道:“是公主,孩子很好,有劳诸位大人记挂。”
这是玉扶的嫡长女,大周的第一位公主啊!
她生在国号初定之际,祭天之时,这份与生俱来的光辉,几乎不亚于玉扶刚出生就被预言为一统九州的君王那般。
众臣齐齐拱手贺喜,“恭喜陛下,恭喜摄政王!”
玉扶微微一笑,上过口脂的唇掩过些许苍白之色,反而更生明艳,“此乃大周之喜,预示天赐吉祥。为大周初立,也为公主诞生,朕决定大赦天下!无论原先北璃、东灵或是西昆的罪人,皆可得到恩赦。同样,无论何地士子,不分男女皆可参与秋闱。若有贫困者皆可向地方州府申请救济,朕为大周求才之心恳切,愿普天皆知。”
“陛下仁厚,臣等为天下万民,谢陛下隆恩!”
一场春雨播撒于天地间,九州大陆的各个角落,民生如雨后春笋般生机勃勃。
有山野贫寒书生跋山涉水,到地方县衙寻求帮助,只要登记户籍签下一份文书之后,便可得到路费盘缠前往京城赶考。
有离京城千里之遥的女士子,怀揣满腔报国的巾帼之志,三五成群互相帮扶,朝着京城方向赶来。
也有老妇老翁互相搀扶,站在衙门外头巴巴朝里盼望,等着自家因过失或是被诬陷入狱的孩子放出来,而后一家相携回家团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临安城外的村庄,雨后青嫩的禾苗长高了一截。
田垄间,农家的孩儿坐在马扎上读书,田里劳作的爷爷叔伯乐呵呵地听着,时不时抬头看着孩子笑。
头上扎着小揪揪的男孩十分认真,尽管有些字他还读不清楚,却努力地通顺读下来。
另一家的田地,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穿着花布衣裳,眼巴巴地看着读书的小男孩手里的书。
男孩的爹见了,放下锄头朝隔壁田里喊道:“他二叔,翠妞和我们家虎子差不多大,怎么还不让她读书呀?”
隔壁田里一个妇人应道:“嗐,女娃娃读啥书?男娃娃读了书将来考举人,翠妞就算了吧!”
说话的妇人是翠妞的娘,翠妞听见这话咬了咬嘴唇,不敢再看虎子读书。
“说啥胡话?女娃娃怎么不能读书了?”
翠妞的爹呵斥了她娘一句,朝虎子爹笑道:“别听她娘的,头发长见识短。现在不比从前了,朝廷里当大官的也有女子哩!”
说罢朝天一拱手,恭恭敬敬道:“咱们陛下不也是女子?女娃娃也该读书。我预备这一茬田里灌溉的事完了,就带翠妞去城里买书!”
虎子爹听了咧嘴一笑,“正是这个道理。娃娃读了书明事理,将来不像咱们面朝黄土背朝天,我听娃娃念书都高兴哩!”
大人们闲谈着孩子读书的事,只有虎子仍捧着书认真地念着,声音在田垄上飘荡得很远,“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
暖春未尽,顾寒陌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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