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怯的笑,杏花烟雨江南般的飘渺气质!那样的笑容,他从来不曾见过,因为他看到的郝素烟,从来都是多愁善感的,从来都是笑起来的时候也掩藏着一丝落寞的。
素烟!丫头!
郝向东喉头滑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一别经年,天人永隔。
是不是因为我的爱不够深浓,所以注定了我们要成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再也无法相见,二十八年!丫头啊!二十八年!丫头!丫头啊!你离开我已经二十八年了!二十八年来,我不曾等你,也不也不曾等我!可是我每天都在思念里度过!
是不是因为生命有着无法言喻的厚重,才会让我们有缘无份,天人永隔,命运就这样肆无忌惮不顾及我们任何人感受的尽情的演绎着悲欢离合?
可我总会不经意的想起那段远去的时光,幸福、悲伤,独自的黯然神伤。
也许是思念太长了,才会如此的苍凉!
二十八年,二十八年,如今已是天人永隔,二十八年一句话都没有,一个消息都没有,你带着我们的女儿过着怎样悲惨的生活?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而我,给你带去了怎样的不幸,让你去了都不能安息。丫头啊!面对这样的一幕,你叫我怎么能不痛彻心扉!
燕涵终于意识到了郝向东来了。
所有人都没说话,都默默地看着他望着一地的狼藉,神色那样的落寞和孤寂。
燕涵把脸从裴东宸的怀中抬起来,转向了郝书纪。
她的视线紧紧的凝视着他写满沧桑和隐匿着痛苦的眼睛,在他幽深的眸字里,却清晰的看到他的悲恸,痛苦的五官深深的纠结在一起,他的双眼竟是那么的悲凉。
身形一怔,燕涵看向林易宸和燕露,幽幽开口道:“林易宸你带我妹妹先离开可以吗?”
林易宸微微点头带着燕露先离开。
郝向东的警卫在不远处站岗放哨,随时警戒。
被推倒的墓碑前,郝向东立在那里,绝世而独立!
裴东宸知道燕涵有话说,只是她这样冷静,她这样难受,让他看着就心疼。脸上闪过无奈,他知道燕涵的固执,如果不让她说什么,她一定会更难受的。
“涵涵!”心疼的目光看着燕涵那平静而又压抑的眸子,裴东宸一贯总是冷俊的刚硬脸上有着疼惜和无奈,抓着她的手,做着最后的挣扎,“有话我们去车里说好吗?这里风大,让人来把墓碑扶起来。”
“不去,我只想问问他,在妈妈的墓碑前问。”抽回被裴东宸握住的手,燕涵冷硬的开口,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软化,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刚流产不久。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固执?”裴东宸挫败的看向一旁同样面色担忧的郝向东。
燕涵却看着郝向东,径直问了一句:“我是不是你的女儿?”
郝向东面容纠结而剧痛,点头。“是的!你是我的女儿!”
夏风吹拂,燕涵却依然觉得无比冰冷。
郝向东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燕涵的心跟着剧烈的起伏着。她没想到这个人是她的亲生爸爸,妈妈一生到死都不提起的男人,是她的爸爸!整日出现在省台地方台新闻联播上的人是他的爸爸!耳边不停的响起那些机械化的播音声:“郝向东书纪强调……郝向东书纪亲率……调研……”
呃!
妈妈看新闻看裴震,看郝向东!却始终不提这个人,她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这个人站在面前,说是她的爸爸!可是她不知道当年她挨饿被人嘲笑是野孩子的时候,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在哪里?是不是如裴震一样对妈妈始乱终弃?用过了,就把她忘记的干干净净?
她忽然想起郝向东不认识顾锦书,也不认识林素,妈妈跟他在一起时,没有用真实名字吗?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挺起胸,抬起头,逼退泛上眼底的泪花,阻挡住内心百转千回的苦涩与悲凉,心中曾经想过千百句的质问就一起涌上心头。
他眼底同样的复杂情感,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想起了那些艰难的岁月,那些刻骨铭心的日子里,甚至挨饿没有白面馒头妈妈讨饭时的日子;
想起和妈妈相依为命没有人照顾自己画一个圈子就蹲守几个小时的日子;
想起童年没有玩伴,想起自己跟老爷爷奶奶学戏的时候;
想起自己明明很渴望父亲却依然不敢惹妈妈伤心时的委屈;
想起明明可以去北京读大学却因为害怕消费高增加妈妈负担最后选择了省里的补助最高的锦大时那种认命低头时的悲凉情绪;
想起大学里别人都在享受美好的大学生活而她却要周末打工、周一到周五在图书馆帮忙的勤工俭学的日子;
想起每每省下一块钱妈妈就少挨一点打的时候的无助和凄凉;
想起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她望着苍穹默默地问着一句话,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喊着,爸爸,你在哪里?为什么不要我和妈妈?那个时候,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