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顾若晨曾经跟我说过,一些治疗失眠的药物吃多了会衰减记忆,造成选择性失忆。但秦朗仅仅只是忘了我和阳阳,这太蹊跷了。
“他连我都记得吗?”
顾若晨连忙问,我点点头。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低声咒骂了一句,紧接着,一脸凝重地看着我,“也许,真的像你说的,我们一开始就错了方向。我被他们利用了。”
“利用?”我不知所云地看着他。
顾若晨点点头说:“是的,我一开始就疑惑,为什么我能那么顺利地开展药物的临床试验,徐珊明明看见我进展顺利却不阻止,不是她以为大势已去放弃抵抗,而是她心里清楚,我们再这样走下去,无论走多远都是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而我们浪费的时间,刚好可以让秦朗……”
他没有再说下去,我已经明白他欲言又止的话是什么。
是啊,我们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才让他们有机可乘,让秦朗病发。
现在再回过头去看整件事情,都是由秦朗晕倒开始的。而秦朗的晕倒又和薄暮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所以薄暮一定是知情人。
硬生生把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推进地狱,却还要在自己母亲面前装得光面堂皇,想起薄暮那妖艳的眉眼,我心里就升起一丝恶寒。
原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了一切,我和顾若晨自以为是的救赎,只不过是在推波助澜。
细思极恐。
除了这个词,我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词能够解释我为什么全身冒冷汗,为什么从心底冷得发颤。
世界上最不能直视的两样东西,一种是太阳,一种是人心。前者是因为还亮太耀眼,后者则是因为太黑暗潮湿,深不见底。
“他们从一开始就在我的脑海中植入了一种想法,让我先入为主地认为秦朗的病一定和他吃的药有关系。”
顾若晨眉头紧锁,显然他也是在回忆起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不对,秦朗吃的药就算和他失忆没有直接关系也有间接关系,我……”
“我们还要继续从这里入手吗?”
我打断顾若晨的话,知道自己走错路之后,我开始莫名地烦躁起来,潜意识里是有几分责备顾若晨的。
我这么相信他,为什么他会走错路呢?
顾若晨当即哑口无言地看着我,最后低下头,垂头丧气地说:“对不起,这次是我的失误,给我两天时间,我也需要通过分析才能准确知道秦朗到底是为何变成现在这样。”
“我没有说这是你的错,你不必要和我道歉,你不欠我什么。”
我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我不想和顾若晨吵,可心里总是有一股邪火,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顾若晨眼神里的怜悯越重,我眼里的倔强就越深。
现在的他好像有些不一样……
之前的他在我遇见事的时候,眼神是同仇敌忾的,不像今天,是隔岸观火之后的怜悯。
我不需要他的怜悯啊!
僵持着,一个从屋外传来的声音打破了我们的僵局。
“你是谁?”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活蹦乱跳的小姑娘,被冷风吹红的脸颊,瞪着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眉眼间和我有几分神似。
几乎在一瞬间,我就明白了来者何人,更加明白了顾若晨脸上为何会有一丝尴尬。
是啊,新年新气象,病树前头万木春,谁还能真的等谁一辈子呢?
况且,我又误得起他的一辈子吗?
“您好,”我礼貌地微笑,这几年的成长大概就是学会了一些尽收于眼底,而喜怒不形于色:“我是顾博士的助理,今天特地过来拜年。刚刚在工作上发生了一些分歧,所以有一些争吵,现在既然你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你就是若晨喜欢的那个姐姐吧?”
小姑娘笑眼弯弯,看上去可爱极了。
但女人才知道谁是真的天真无邪,谁又是在逢场作戏。
“姐姐”这两个字,还真把她出卖个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