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平微微侧头,这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警察,她的声音很平淡,穿着白大褂,就这样平坐在俺对面,像一个愿意听我说话的人。她无声地叹口气,抬眼看向天花板,“这么多年了,有谁问过俺事实……”抬眼看着装满隔音泡沫的天花板,向平整个人像静止了一样无声无息,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是谁都知道现在不是打断她的时候,一秒一分过去了,审讯室里沉寂了好几分钟后,一声短促而清晰地冷笑声从向平嘴角泄出,她转回视线并非看向可可,而是直视杨竟成身后的秦敏悦。
“你要俺从哪儿开始说好呢……啊,对了,打俺儿子死了以后,你们赔给俺家五万块,不过那些钱都被俺男人拿走了,没多久他就硬把俺赶出了门,娶了隔壁村的一个年轻娘们,俺啥都没了,俺就想啊、想啊,这个撞死俺儿子的人是谁呢?为啥要这样害人呢?俺想见见这人,然后就没啥遗憾了……那天俺一个人在儿子没了的那条路上来回来回地走啊……走啊……只想着,说不好能遇到儿子的魂,能说上两句话,兴许能和儿子就这么一样去了。”向平淡淡瞟了可可一眼,“后来俺去领儿子的身体,有一个人,穿着和你一样的白大褂,告诉俺儿子不是车祸……他对俺说了很多谁也没说的事情,俺觉得俺又活过来了,有了一个活着的念想,俺一定要告诉这个撞死儿子的人,俺有多恨他,有多恨多恨……”
秦敏悦觉得自己身体已经没有任何知觉。
“俺花了好多时间找到她,原来这人还是个娘们,那天俺守在那个小区门口,里面有她家的小花楼,但是门口保安乍凶,俺说俺找人,他们把俺推倒在地上,还说俺再来就打死俺……俺只好蹲在小区对面树下面,第三天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俺看到了你……”向平微笑着盯着秦敏悦,后者如同被雷劈中一样连呼吸都忘记了,“俺看到你时,你正挺着半大的肚子走在路上,俺拍拍自己身上的灰,然后向你走过去,俺想和你说俺咋这恨你,俺想把你狠狠揍一顿,一边想俺一边走过去,那时,红彤彤的太阳把你脸晒地可热腾了,你一边走一边摸着自己肚子,然后笑嘻嘻地自言自语……你不记得了吧?俺也不知道咋的就站在那儿走不动了,你慢慢走过来,然后从俺身边走过去。”
秦敏悦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块慢慢融化的冰块,回忆像冰面上漂浮的一些碎冰般闪现,怀着童童的时候医生说要每天散散步有助于生产时减轻疼痛感,于是连续几个月每个黄昏她都会在小区里或附近转一圈,晒着温暖的夕阳,和肚子里的宝贝说话,那是她记忆中最温馨的时刻。是哪一天?自己走过这个女人身边,毫无知觉地继续着温暖的黄昏散布?是哪一天……
“就是你走过俺身边的时候,俺变了想法,俺不想你死了,俺就是想看看你在遇到和俺一样的事情后,会是咋样的表情,咋样的表情呢……因为俺觉得吧,绝对不能放过这个人。”
秦敏悦内心一抖,觉得自己产生了幻听,为何这句话听来如此熟悉,是谁……刚才说过?……
“从那以后,每天俺就坐在你那小区对面的饭馆里洗菜,中午俺拿个小板凳,坐在树荫下,看着你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包住越来越大的肚子,看着你男人的小轿车开进开出小区,看着你脸上笑的越来越开心,几个月后看着你抱着刚出生的娃从医院里回来,看着你带着你的娃在花园里晒太阳,看着你自个儿开车离开家后你男人车上带着另一个年轻娘们进了小区,看着你家保姆每天带着那娃去花园里玩儿,现在小区保安看着俺也习惯了,进出小区再也没人拦着了,俺想着,俺要的机会来了。”
秦敏悦没有发觉,自己的身体在打颤。
向平絮絮叨叨着,周围的人一片寂静。杨竟成还是没忍住开口直奔主题,“是你谋杀常童吗?”
向平根本没有理睬他,她和秦敏悦之间像是进入了旁无他人的空间中,秦敏悦依旧直愣愣地盯着她,而她也嘴角带着微笑继续道,“俺老是忍不住拿你家娃儿和俺儿子比较,俺娃一岁时长得还要再高些,但是你家娃比较聪明,他已经会咿呀啊呀地说两句了,俺把他带到租的房子里,喂他吃米糊,他也不哭不闹,依依呀呀的哟……好像有几次就像是俺阿姨来着……俺那儿也没啥玩具,俺儿子小时候喜欢玩纸箱,俺就拿了几个小纸箱给你的娃儿看,可想到他玩的欢着呢,一边玩一边吃俺喂得米糊,连着印有你家啤酒厂字的纸头看也没看一块儿吃了下去。俺心里那个叫高兴啊,这娃咋这么乖,吃完后俺就哄他睡觉,然后用玻璃胶封住他的嘴,对了俺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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