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欺压了咱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瘟神送走了,居然又要自家人打自家人!”
“就是,老皇上还是太糊涂了,直接把他们赐死多好,怎么就送去边城还得了兵权。”
百姓们议论纷纷,人人自危,朝中的文武百官同样也是炸了国。
有些心思没那么深沉的,同百姓一般在心里抱怨老皇帝没有把两个祸害儿子解决了再走。但也有心思灵活的,忍不住叹一句,“皇上真是布了好大的棋局啊!”
至于属于老奸巨猾一类的老丞相和另外四个尚书,聚在一起说了两句,却达成了一个共识,这样的时候,绝对不能放三殿下走出都城!
不说老皇帝有遗旨,大越江山传承给三殿下,就是如今两个皇子各自带领大军逼近。而都城里要兵没有几万之数,要粮食不够两月之备,兴许还有两个皇子的留下的内应,可以说几乎是必败无疑。
这个时候,若是不能留下三殿下,不如直接投降算了。
但是要怎么才能留下三殿下,都说无欲则刚,这个词如今形容三殿下是最正确不过了。首选他自小长在东昊,对大越没有半分亲近之。再者说秦家血脉也不是他所愿,甚至不肯为老皇帝戴孝,可见父子间绝对有没解开的仇疙瘩。最后再说大越江山,旱灾水灾轮流交替,吏治不堪,税赋年年增长,民不聊生,几乎就是个烂摊子。
从头选到尾巴,从尾巴再扒拉到头儿,就没有一样能留人的东西。
即便老丞相等人,一辈子都在玩心眼儿,这时候也有些犯愁了。
后来到底是老丞相跺跺脚,说了一个主意,也震惊的众人好久没敢说话,转而却是恭敬行礼…
不知是从哪一时刻开始,都城的大街小巷就开始传说,好似先皇遗旨里交托江山的三殿下根本不想留在都城,甚至不想做皇帝。
原本就因为两路大军逼近,内讧在即而人心惶惶的都城百姓就更慌了神。
做买卖的无心在卖货,农人无心伺候庄稼,就是各家的淘气小子们都被老娘扯着耳朵拎回家里关了起来。
同性命相比,没什么更重要。
平日热闹之极的酒楼茶馆里,也是安静的让人觉得压抑。
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听说汶水城那边家家户户几乎都供奉的云菩萨,就是三殿下的夫人。当初云菩萨可是不畏生死,救了汶水上下几万人。按理说三殿下也该是个体恤百姓之人,咱们若是跪下来求情,三殿下会不会留下来?”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对于陷入了绝望深渊的百姓来说,简直就是指出了一条明路啊。
“对啊,求一求殿下。殿下一定会留下来,一定不会看着咱们大越被毁了!”
“若是三殿下征兵对战那两个反王,我一定当兵上战场!”
“我也去,三殿下是出了名的爱兵知兵,东昊那些退伍老兵都有差事,战死的烧埋银子高,伤残了也每月有铜钱领,日子比一般人都好。”
这样对话,几乎在所有茶馆和酒楼都曾说起。于是一股合力留人的风潮渐渐在都城内刮起,而且越演越烈。
民间有习俗,逝者停灵三日入葬,七日烧裱纸,之后逝者灵魂就会彻底进入黄泉道,再无回返的可能。
所以,十日一过,即便死掉的人贵为皇上,黄城和都城内外也都恢复了三分鲜活。
这一日早起,公治明亲手扒了儿子身上的孝服,就带着老老少少们再出了后殿。
不必说,黑甲护卫们也不是吃素的,这些时日没少把外边的消息传进来。公治明自然也知道众人会再次拦阻他归家的脚步,但他却没想到会是这般的惨烈。
数百文武百官尽皆跪在金銮殿前,没人喊口令,也没人说话,只是在公治明现身的一刻就开始用力扣头。
“梆!梆!梆!”
一声又一声,或老或少,或者花白或者乌黑的头颅撞击着汉白玉,发出沉闷的声音。
几乎整个皇宫的太监和宫女们也远远跪了黑压压一片,他们甚至连上前磕头恳求的资格都没有,只能那么沉默的跪着。有宫女忍不住,低低啜泣出声。
公治明脚步一顿,却依旧旁若无人一般背了儿子从众人身旁走过。
谁也不是天生的铁石心肠,眼见几个忠心的老臣磕得额头血迹模糊,公治明心里不是不触动。但自小骄傲的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那个老狐狸谋杀操控了他的半生,临死还要再逼迫他接受大越这个烂摊子。
他不仇恨大越的臣子,大越的百姓,但却也没有为了他们停下脚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