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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腊八粥,腊月二十三便要祭灶,年前还要“扫年”
,去尘秽、净庭户,以祈求新岁平安。
所以自进腊月开始,直到正月尾,这段日子里当家的宗妇都是极忙碌的。
谢家三房往年都是由陈氏操办的这些事,今年突然多了宋氏,两人身份处境皆变得尴尬起来。
陈氏当自己是地头蛇,也从未想过要将这些彰显身份的事分给宋氏一道筹备。
然而这一回,她却是要忍痛分些给宋氏了。
次日一早,谢元茂夫妇俩带着孩子去给三老太太请过安后,三老太太屏退了其余人,要留谢元茂单独说话。
陈氏不明所以,只让人将谢琛送回去,自己却不肯离去。
三老太太便斜睨了她一眼:“年前的事可是都备妥当了?”
“还差了些许。”
陈氏听出来她这是不愿自己留在这,便摇摇头说了,而后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屋子里点着气味逼人的熏香,三老太太半张脸隐没在灰暗的光线中,坐在软椅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黑檀木的佛珠。
她留了谢元茂说话,这会却又不提,甚至连瞧也不瞧他一眼。
时间久了,谢元茂便有些坐立难安起来,不由主动开口:“母亲近日身子可好?”
三老太太年轻力壮,身子自然是好的,可她听了,却只漫不经心地笑一声,道:“老都老了,活着便已是不易。”
她说的每一个字落在人耳畔,似乎都带着香炉外弥漫青烟中袅袅的甜腻气味。
可是那甜腻到了极致,便开始叫人作呕,然想呕却又是呕不出的,犹如黏在肌肤上的糖脂,极难受。
谢元茂心底里其实是有些怕她的。
他七岁便离了生母,到了彼时尚不足二十的三老太太跟前过活。
虽只隔了半个宅子的距离,可对年幼的他而言,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一般遥不可及。
他心中忐忑,故而从不敢违逆她的话。
唯一的一次,大抵便是同陈氏成亲的事。
陈氏是他的表妹,他对她也的确只有兄妹情分,所以并不愿意娶她。
可他心中又明白,婚姻大事父母之命,陈氏是非娶不可的。
拖延来拖延去,他索性大着胆子约了人出门游学去了。
原本说定,等到归来便同陈氏完婚。
可这一去,便是足足数年。
若真就这般也就罢了,偏生多年后,他来了趟京都不慎摔破了头,等到醒来竟就都想起来了。
想到这,谢元茂不由苦笑,他那大舅子宋延昭最不喜京都,看来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地方并不好……
“母亲还年轻着,何必说这样的话。”
谢元茂努力镇定心神,不去嗅空气中弥漫着的甜腻,“不知母亲留儿子下来,有何事吩咐?”
三老太太将手中佛珠转得快了些,抬眼看看他,正色道:“老六,你如今也大了,有些话我本不想多提,也省的你嫌了我这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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