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那给您添麻烦了。”峰见挂了电话之后,先开车去上野公园。
……
上野公园很大,门口是西乡隆盛铜像,园内路两旁大量的樱花树,虽然现在不是樱花期,但这个季节树叶的颜色五彩斑斓,红色、绿色、黄色交织在一起,看上去非常养眼。
卢振宇在国内没见过这种公园,像个大森林一样,树木之间中间有好些图书馆、博物馆、美术馆,还有寺庙和神社,到处都是参天古木,几乎遮住天空,树下青苔斑驳,大群乌鸦呱呱叫着,在树冠中飞来飞去,时而下地啄食。
他在国内很少见到乌鸦,见到的也就是比鸽子大不了多少,而这儿的乌鸦肥大无比,几乎赶上鸡了,卢振宇到日本的第一感觉就是街头鸽子非常多,车水马龙的路口,鸽子们走来走去,一点也不怕人,到了上野公园,这番景象换成了乌鸦。也许在日本文化中,乌鸦是吉祥的象征?
果然,这儿有很多流浪汉聚集点,说是流浪汉,但感觉并不是乞丐,更像是露营者,在草坪上搭着帐篷,盖着蓝色防雨布,旁边停一辆自行车,上面托着捡来的废品,帐篷周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垃圾,流浪汉们本人也只是穿着旧衣服而已,很多人还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有的在整理废品,有的在看书。
没有讨钱的,路人也没有给钱的,那种感觉就是,流浪汉们虽然生活在众目睽睽之下,但已经和背景融为了一体,自成一个独立的世界,完全不和周边社会发生任何互动,甚至连眼神的对视也没有,你从他们旁边过,哪怕好奇的看他们,他们也只是低头默默的干自己的事,好像生活在“结界”里一样。
卢振宇此刻有种非常复杂的感觉,难以形容。中国的流浪汉至少会积极讨钱,西方的流浪汉不但会讨钱,还会惹是生非,虽然讨厌,但至少都带着“人”气。
唯独日本流浪汉,看上去安分无比,却又死气沉沉,动作缓慢,眼神浑浊,如同一群僵尸。
“他们不乞讨吗?”卢振宇记者属性发作,很想随即采访调查一下。
“不乞讨。”峰见快步走着,随口回答。
“那他们靠什么生活?”
峰见挠挠头,他显然也不太了解,想了想说道:“捡废品,民间慈善组织帮助,对了,政府每月还有十二万日元的救济。”
每月十二万日元,合成人民币六千多块!
卢振宇感觉有把大锤在心脏上砸了一下。
他自嘲道:“哈哈,峰见桑,你知道吧,我跟胡萌加一起都没有你们一个流浪汉工资高。”
峰见正色道:“这不一样的,你们有希望,他们这些人原来有的是企业社长,经济泡沫之后企业破产,有的是公司职员,承受不了每日工作养家还贷的压力,干脆选择离家流浪……但是一旦成为流浪汉,几乎不可能再重返社会了。不是法律不允许,而是他们一旦过惯了这种自由散漫的生活,就再也适应不了原来的社会了,只能一辈子流浪街头,最后孤独的死去。”
转了公园内几处流浪汉聚居点,一直没找到长石幸治,峰见不得不打破“结界”,蹲下来问流浪汉,认不认识照片上这个人。
那个四十多岁的流浪汉扶了扶眼镜,看了照片,说这不是长石桑吗?他的帐篷就在这儿,不过他不大回来住,这家伙四处晃荡,没个准头,按照他的习惯,这会儿他应该去皇居前广场晒太阳去了。
峰见鞠躬道了谢,流浪汉欠身说不客气,然后一行人出了上野公园,驾车前往皇居前广场。
皇居前广场,就是皇宫前的广场,和皇宫只隔了一条护城河,后面马路对面就是繁荣的高楼大厦,这里闹中取静,护城河对面就是宫内厅,郁郁葱葱中还能看到皇居正殿青色的斜顶。
皇宫前面是一大片进口草坪,绿茸茸的如同地毯,草坪上点缀着苍松翠柏,果然有不少流浪汉躺在那儿晒太阳。
如果说上野公园像大森林的话,那皇居前广场更像是稀树草原,视野开阔,峰见拿着手机看照片,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一棵松柏下面,铺着块蓝色防雨布,一个胡子拉碴四十多岁的汉子背靠着树干,翘着二郎腿,拿着一小瓶酒咂着,怡然自得,小日子显得滋润至极。
峰见又看了一遍照片,确定他就是长石幸治。
长石也注意到了他们,但也只是瞥了一眼,继续喝酒,峰见走过去,蹲在旁边问道:“长石先生?”
长石眯着眼睛打量着他,又打量了一下后面的卢振宇和胡萌,多看了胡萌好几眼,把胡萌看得浑身不自在,这才又看着峰见,呲牙一笑:“你小子是警察吧?赶紧滚蛋,我以前的官司都结束了,别再来烦我。”
“长石先生……”
长石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赶紧走,再不走我喊警察了,宫前警备派出所就在那边。”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声:
“长石先生……”
峰见、卢振宇和胡萌转过身来,身后站着一个黑丝美女,提着个塑料袋。
正是在大岛那儿见到的那个“千绘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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